花怜月倒是笑了起来,对管事道:“不必如此苛责,本是我有事麻烦他们。”
管事忙道:“他们都是在下层船舱中做粗活的,没见过世面。也不知礼数,不严厉些怕会冲撞了几位客官。”
花怜月闻言心中一动,立刻凝目望了过去。面前的牛二喜虽然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样,却因为河风侵袭的的原因,露在外面的皮肤不但黝黑且极其粗劣。尤其是赤着的双脚,大概是常年在潮湿的船上走动,不但被泡得发白还脱皮的厉害。
花怜月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当时唤住自己的伙计,他虽然一直谦恭的半垂着头,没有让她完全看清相貌,她却清晰记得他露出的皮肤虽然偏黄却并不粗糙,完全没有被风霜侵袭过的痕迹。
花怜月迅速在心中做了判断,那人就算是船上伙计,也绝对不是经历过风吹日晒的。
花怜月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想要从船上将这个人找出来,只怕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对牛二喜点点头,柔声道:“有劳了!”
牛二喜不明所以,茫然的看向一旁的管事。管事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还不走,等着领赏钱呢?”随即他又笑着对花怜月道:“少夫人,这都是些粗人,你对他们说话不必如此委婉客气。”
牛二喜对管事极为敬畏,虽然云里雾里的被叫来,又云里雾里的被喝退,他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忙急急转身,准备脚底抹油。
“等等,还有赏钱领!”
牛二喜虽然是粗人,听到赏钱二个字,立刻鼓着眼睛循声望了过去。却见一个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的男子正大步而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提着几口朱漆木箱。看他们步履蹒跚的模样,就知道那几个木箱分量不轻。
刘晖望着来者微微皱眉,道:“萧凤楠,你来做什么?”
萧凤楠一甩衣袖,傲然道:“我来自然是给月丫头帮忙。”他对花怜月抱歉的一笑,道:“抱歉,月丫头。因为要将银票兑换成现银,才会来晚了些!”
花怜月眼角抽了抽,有些无奈的道:“不晚,这才是第一个!”
“那就好!”萧凤楠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将箱子放下!”沉重的木箱并排摆在一起,引来所有人好奇的注视。
萧凤楠环视了周遭一圈,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才面带得意的大声吩咐道:“开箱!”
“啪,啪,啪.....”随着几声轻响,木箱全部被打开了,人群中立刻响起声声惊叹,就连那见多识广的管事,也瞪大了眼睛。
原来几只木箱中装的全是银锭子,温润的银色光泽,看得人眼热心跳。花怜月这才领会到他所说的将银票兑换成现银。是何意思。这几箱子中的现银起码有二三千两,全部倒出来几乎可以堆成一座耀目的银山。
萧凤楠顺手从箱子里拿了一锭大概五两重的银锭子,丢到牛二喜手中,笑道:“这是少夫人给你的赏钱。”
牛二喜还真是喜出望外,手忙脚乱的接住银锭子,忙连连弯腰道谢。
萧凤楠又抓了一大把银锭子,让它们如细沙般从手中滑落入木箱中。银子撞击时,发出好听的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后。萧凤楠才慢悠悠的道:“谢倒是不必,等会记得告诉那些名册上没有名字的伙计,只要这样在少夫人面前走一遭,就会有赏钱领。如果有谁躲着不敢领赏,你只管偷偷告诉我,我会将他那一份也赏给你!”
“是,是,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牛二喜怀中揣着这笔意外之财,在周遭伙伴羡慕的注视中,乐呵呵的大步离去。
刘晖却黑了脸,萧凤楠如此张扬嚣张的帮花怜月出头,倒是将他这个正经夫君挤兑得黯淡无光。
“花名册上没有名字的?”花怜月皱皱眉,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萧凤楠看了一眼不自在的管事,笑道:“傻子,花名册上没有名字的,自然是那些临时招的黑工。这些人不被官府记录在册,船主自然少交一份税银。”
花怜月眼眸一亮,忙道:“一艘货船上,这样的黑工占了多少?”
萧凤楠微微一笑,道:“起码有五成!”
“这么多?”花怜月有些吃惊。
管事忙道:“没那么多,没那么多,咱们船队只有三成黑工。因为走的路线较长,船上用的都是经验丰富的熟手。那些黑工虽然便宜,却大多是没上过船的新手。咱们东家怕出事,不敢用多了。”
对上花怜月清冷的眸光,管事无奈的笑笑,道:“不过这些人都是下了船在工头那边统一领取工钱,所以我这边真的没有名册。”
“没关系!”萧凤楠吹了一声口哨,得意洋洋的道:“有了这几箱银子,那些黑工不用咱们去找,自己就会钻出来。”说到这里,他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冷声道:“如果有人连赏银都不要,那就肯定是心中有鬼。月丫头,这样的人你只管拿下,保证一问一个准。”
一旁的郗知州忍不住冷哼一声,酸气十足的道:“果然商人多狡诈,居然用财帛驱使他人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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