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还算心善,偷偷在他身边留下了一些食物。
夜里一场雨将纪煌从昏迷中浇醒,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独自躺在野外,却知道如果继续躺下去,等待他的不是野兽就是死亡。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
纪煌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用这些被雨水泡过的食物将肚子填饱。又将外衣脱下来,包上剩余的食物背在身上,随后跌跌撞撞的寻找能够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地。
好在他运气不错,力气用尽前,在离河边不远的一处山坳中,找到了一座被遗弃的农家院落。
院落后面的菜园子里有没有挖尽的萝卜,山芋。茅屋的土墙上还挂着织补了一半的渔网,角落里堆着大大小小好几个鱼篓。再就是一张铺着稻草的土炕,一堆破旧的农具,几张脱漆的旧桌椅,其余什么都没有。
看来屋子的主人原本是擅长打鱼的村民,大概怕被战火波及,于是带着家人外出逃命。
找到这间茅屋后,纪煌仅存的力气基本耗尽,躺在铺着稻草的土坑上,他再次陷入昏迷。只是偶尔清醒时,他会拼命的往嘴里塞食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昏死过去,而下一刻清醒又会是什么时候。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些天,当纪煌再一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发现寂静到可怕的茅屋里,不知被谁点燃了一盏豆大的油灯,昏黄的光亮被夜风吹得如水波般不停晃动。
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听见动静,立刻匆匆推门而进,她手里还捧着一只散发着热气的药碗。
对上他茫然却警惕的眼睛,女子眼眶一红,显得十分激动。偏偏又似心有顾忌,并不敢太过靠近,咬着红唇犹豫片刻后。女子才小心翼翼的道:“你,你终于醒了,伤口还疼吗?”
纪煌愣了愣,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衣衫破烂,发髻蓬散,显得十分狼狈的女人。半响后,他才裂开满是细碎伤口的薄唇,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女人手中的药碗砸在地上,美丽的眸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纪煌似乎被药碗破碎的声音刺激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袭上他的脑门。他抱着似乎要炸裂的脑袋在土炕上翻滚着,如野兽般嘶声哀嚎。
女人被吓坏了,忙上前来扶他,却被他一把给狠狠推开。他嘶哑的怒吼道:“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不错,纪煌他失忆了,不但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前程往事,还落下个受到刺激就会剧烈头疼的毛病。
女人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只告诉他自己叫飞雪,因为与家人走散了,才会出现在这里。纪煌知道她在撒谎,却懒得戳破,因为他看出这个自称飞雪的女人对他没有丝毫的恶意。
有了飞雪的照顾,纪煌恢复的极快。一人烧火,一人做饭,倒是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虽然每天只能吃半生的萝卜,寡淡的煮山芋,飞雪依然觉得很开心。
只是天生骨子里带着叛离血液,无事还要搅风搅雨的纪煌怎么受得了这样枯燥的日子。
于是他修补好这户人家留下的渔船渔网,又挖出所有萝卜山芋,还将这些山芋都煮熟了。他是在为远行做准备,而他做这些时并没有征求飞雪的意见,飞雪也从不开口询问。
纪煌以为他们会在这间破旧的茅屋中分道扬镳,还细心的将萝卜与熟山芋分出一半,留给飞雪做口粮。因为他早就看出飞雪绝不会是寻常村妇,她细嫩的皮肤,她油滑柔顺的长发,她手腕上莹润的玉镯,她优雅的谈吐......无一不在显示出她的出身不凡。
在他心中,她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却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女人,早就将他当成生命的唯一。
于是在纪煌做好一切准备,准备顺着新野河遨游天下的时候,飞雪早就静静的坐在渔船上等候。
不知为何,纪煌在登船后,发现飞雪也在,且是一脸生死相随的坚持,他心中居然有着说不出的释然与暗喜。好像他从内心深处已经笃定了,这个女人注定了追随他的脚步。
于是这这艘狭窄晃荡的渔船上,纪煌让这个女人真正成为了自己的女人。只是他不明白,她明明是在笑的,为何会有止不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背后的瘢痕,因为那块瘢痕太过巨大且恐怖,就像是将她后背的皮肤完全削去。
纪煌不想问那块恐怖瘢痕的来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抚摸着。躺在他怀中的飞雪泪水越落越多,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他们在新野河上漂流了好几日,终于碰上神出鬼没的清风寨出来打劫。当然他们这艘破旧渔船,清风寨的水匪是看不上眼的,他们打劫的是一艘路过的商船。
纪煌与飞雪从骨子里来说都是极冷漠,极自私之人。他们不会逞英雄,为了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得罪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水匪,于是静静的避在一旁。
可惜他们不惹事,事却要惹他们。那些水匪劫了财物,正兴高采烈的回航时,一艘快船上的小头目却一眼看中了娇媚动人的飞雪。于是动了邪念,想要杀了纪煌将飞雪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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