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月虚扶了她一把,道:“明月姑姑不必如此多礼!”
明月直了身子,笑道;“夫人里面请,咱们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福熙殿的朱漆大门因岁月侵蚀有了斑驳的痕迹,门旁的两根巨大的朱漆立柱上也布满了细细的裂纹。殿内虽然也是飞檐卷翘,雕梁画栋,却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透出肃穆陈旧之色。
走在平整的青石地面上,花怜月侧头看了看一旁高大的朱壁宫墙,又看了看堂前两棵巨大的紫薇花树。“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可惜不是开花的时节,不过经历了风霜露水的苍翠叶子,再配上它迎风而动的柔韧身姿,瞧着也煞为有趣。
明月将花怜月引到正堂,掀开宝蓝色的团福门帘,绕过朱漆镂空嵌螺钿的四季屏风,花怜月终于见到了坐在上首的淑妃娘娘。
花怜月虽然很多年前远远的看见过淑妃几次,却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今日见穿着莲青色暗花衣裙的淑妃霍氏,花怜月却惊异的发现,虽然上了年纪,她却依然十分沉静美丽。
尤其是她精致的眉眼,漆黑明亮的眸子中似有宝光流转。而刘晖的相貌有七分是随了她,尤其是抿唇时的清冷,然与刘晖如出一辙。
“见过淑妃娘娘!”花怜月第一次见刘晖的生母,只偷偷瞧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乖巧的屈膝行礼。
淑妃娘娘也在打量着花怜月,她的眸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带着几分探究,也带着几分不满。片刻功夫,她才叹了一口气,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花怜月僵硬的起身,因为心中紧张忐忑,她然忘记了向淑妃道谢。只傻愣愣的垂着头,无意识的捏着衣角。淑妃又是不满的轻蹙眉头,似忍耐般的深吸了一口气,才对明月道:“去搬张椅子来,让......让这孩子坐下!”
淑妃本是想要生疏的称呼她为花小姐,可是看她不安的模样,终究心头还是一软。
花怜月道了谢,才在明月搬来的绣墩上坐下。明月奉上茶水,点心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偌大的正堂中,只有花怜月与淑妃二人安静的坐着。
淑妃轻咳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才开口道:“听说,以前晖儿做知县时,你是衙门里的捕快?”
花怜月终于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她毫不掩饰的道:“不错!”可惜,淑妃闻言飞快的垂下眼眸,又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倒是让花怜月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你与晖儿既然是旧识,应该知道,他没有母族可以助力。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是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淑妃终于放下茶盏,直视着花怜月,不气的道:“而你,一个小小的捕快,能带给晖儿什么?”
花怜月闻言,原本忐忑的心情,却奇异的平静下来。她依旧直直的注视着淑妃,不假思索的道:“我不知道能够带给他什么。只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时,是最放松,也是最开心的。”
竟然这样理直气壮,淑妃娘娘久深宫,过着深简出的孤寂日子,很久没有与人这样舌枪唇战过了。她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才继续道:“晖儿为了你,曾经颓废了整整一年,此事你可有什么解释?”
那一年,也是淑妃娘娘最提心吊胆的一年。看着自己优秀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成体统。淑妃娘娘心疼之余,自然会怨恨上花怜月这个罪魁祸首。
可想到儿子如此没有出息,情愿冒着违抗圣旨的罪名,也要将这个女人娶回来,淑妃又暗恨儿子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花怜月眨了眨眼睛,毫不避忌的道:“那些年,我也一直在躲着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已经远远避到了北地边境,却还是能够与他偶遇。我不得不想,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的缘份。”
缘份两个字从花怜月嘴里吐出来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颊渐渐飞上两抹红霞。
淑妃见此情形,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无意识的抿了一口茶水,淑妃才继续道:“你们既然已经成了亲,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也只能够祝福。不过......”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张姣毕竟是皇上选出来的贤王正妃,而你又是晖儿心中所爱。身为晖儿的亲娘,我希望你们日后能够和睦相处,共同辅佐晖儿......”
花怜月没等她将话说完,立刻斩钉截铁的道:“娘娘多虑了,我是不会与他人共侍一夫的。”
这一瞬,就连空气都变得凝重到让人窒息。
淑妃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盯着面前微微扬起头,神情中透着倔强与坚持的花怜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她们都没有发现,正堂外,有一个修长的身影默然立,静静的倾听着她们的对话。
花怜月迎上淑妃的快要喷火的眸光,一字一顿的道:“娘娘没有听错,我是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哪怕是皇上亲封的贤王妃。如果真有一日,阿晖他要将贤王妃抬进门,我后脚就会离他而去,而且此生绝对不会再与他相见。”她的声音中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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