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狡猾的头狼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旁奔跑,它不时偏头恶狠狠的盯着在山道上疾奔的马车。凛冽的寒风,吹着它遍体的狼毛迎风抖动,它的两只绿眸就像是两盏来自鬼蜮的招魂灯,充满阴森怨毒。
就见它忽然仰天长嗥,嗥声凄厉苍凉,让人听了头皮发麻,那是它发动进攻的信号了。
立在马车上的两只野狼几乎同时跃起,夹着腥风往背对着它们的花怜月扑去。狼口中的獠牙滴着粘稠腥臭的涎水,眼看就要咬住她的后颈。
霍连诀情急之中爆喝道:“趴下!”
花怜月不假思索的将身子往前一趴,小半个身子就这么惊险的悬在空中。老马后蹄在疾奔时溅起的雪泥全打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她紧紧的揪着手边的皮绳,柔嫩的手心被勒破了皮,却丝毫都不敢放松。
也亏她躲得及时,两只野狼扑了个空,直接从她头上跃过掉到车轱辘前,遭到无情碾压。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霍连诀及时拉了她一把,身形不稳的她才没有摔下去。
可惜他们连交谈的功夫都没有,又有无数野狼接二连三的扑过来。霍连诀也被激起了狠劲,他双手握紧钢刀,横劈,竖砍,斜刺......不少野狼的身上都挂了彩,他同样也不好过。手臂,前胸,后背被野狼疯狂的抓挠出无数伤口。
渐渐的,他觉得双臂发沉。挥刀的力道越来越小,而他身上被抓绕出来的伤痕却越来越多。
疾奔了这么久,老马的精神也渐渐不济。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了。立刻有两只野狼盯上了它,它们追到老马撕咬抓挠。老马惊得又踢又尥,连带着后面的马车也歪七扭八的颠簸起来,根本不受花怜月的控制。
花怜月大惊,立刻挥起马鞭没有没脑的对着那两只野狼一顿猛抽。野狼低嗥几声无奈退开,虽然它们暂时被抽退了,可马臀上还是被它们撕下好大一块皮肉,把老马疼的一阵嘶鸣。
这两只狼刚刚退下,又有旁的野狼围上来,对老马展开新一轮的围攻。老马三番二次吃了大亏,脚步变得慌乱无比。若不是花怜月拉紧了缰绳,几次差点冲下山崖。
霍连诀心中有些发凉,这些野狼居然还会使用车轮战,消耗他与老马的力气及精力。看来等到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它们一定会给予致命一击。
花怜月一直不敢分心去看后面的情形,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声渐渐变得沉重,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浓郁到让人窒息。她心中又慌又乱忍不住大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就听霍连诀沉声道:“我很好!”顿了顿,他又道:“马鞭给我,你想法子爬到马背上。这马车太沉是个拖累,看来咱们要放弃马车骑马脱困。”
“好。”
花怜月本能的相信他的判断,她将马鞭与缰绳丢给了他,自己俯身向前抱着马臀,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去。
马背虽然颠簸的厉害,可它的两侧都套着与车厢相连接的皮绳。花怜月扯着皮绳,艰难的一点一点蹭到马背上。就这么短短的距离,她却几次差点被掀下马背,好歹她死命扯住皮绳才算是有惊无险。
好不容易在马背上坐稳,她才急急回头,狂风吹着她凌乱的青丝四散飘扬。
花怜月愕然的发现,身后的他一直如天神般紧紧护住她的后背。而他自己却是满身伤痕,鲜血已经将他身上锦袄给浸透,此刻还有一只黑鬃野狼咬着他的小腿在胡乱撕扯。
花怜月大惊失色,她急切的呼喝道:“快上马。”
霍连诀一刀劈开撕咬着自己不放的黑鬃野狼,他头顶的车厢上又悄然出现了几只野狼的身影。让花怜月心胆俱裂,她仓皇的嘶声吼道:“快上马.......”
霍连诀抬起头望向她,她那张沾满泥污的小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惊恐,那双漆黑的眸子晶亮无比,就像有无数星星跌落其中。他多想能够亲手拭去她脸上的泥污及眸中的惊恐,可惜这样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
对上她惊惧的眸子,不知为何,他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他嘶声喊道“好好活下去!”话音未落,他已猛地举起刀,狠狠劈向两侧的皮绳。
“不......”花怜月凄厉的大叫,声音中充斥着绝望与惊骇。
在她瞪大的双眸中,皮绳应声而断。老马挣脱了束缚,四蹄犹如神助,带着花怜月一路狂奔着往山下而去。
“吁,吁......”花怜月手忙脚乱的想要让它停下脚步,可惜已经饱受惊吓的老马,如何会听她的指挥。它一溜烟带起漫天雪雾,雪雾中花怜月仓皇回头,却看见失去控制的马车已经轰然倒地。
虽然霍连诀及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可瞬间就被那只如鬼魅般的头狼扑倒。一人一狼在雪地里滚做一团,很快被狼群团团围住。
两行清泪顺着花怜月瞪大的眼眸中滚落下来,她撕心裂肺的大叫道:“霍连诀.......你骗我,你骗我......”
眼泪顺着她肮脏的面颊,滑过她苍白的菱唇,小巧的下巴,最后被狂风吹散在飞扬的雪雾中。她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背上,喃喃念道:“你骗我,说好一起逃的,为什么要骗我......”
霍连诀狼狈的趴在地上,他背上一沉,头狼已经将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头。他虽然看不见后面,却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只快要成精的头狼,一定在等着他回头的瞬间,将锋利的狼牙刺进他的喉管。
这是最致命,也是最有效的一击。头狼在一旁观战这么久,等得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温暖的鲜血,对它来说是世间最美妙滋味,也将是它对自己最好的奖赏。
霍连诀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他的脸埋在冰冷的雪地里,手中却依然紧握着死也不敢松手的钢刀。
一滴腥臭的涎水落到他脸侧的雪地上。霍连诀心中一沉,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压在他身上的头狼用一种戏虐的眼神,等着可口的食物自己露出脆弱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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