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素雅的淡蓝色斜襟长裙的年轻女子,独自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手中还有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卷,正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女子的面貌极为普通,眉眼间却有清冷灵秀之气,黑眸中似有莹润的玉光缓缓流转。她时而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抿一口,时而捻起一块点心放在唇边轻咬,神态显得十分悠闲惬意。
仿佛周遭的喧哗热闹丝毫都不能对她产生影响,她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足足三个时辰,女子终于将手中的蓝皮书卷翻完了。她懒懒的伸了伸胳膊,舒展一下疲劳的筋骨,盈盈起身似乎准备离去。
张远扬眉头不由一跳,下意识的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深兰色锦衣,乌发高束,一副风流倜傥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将臂弯中的一件蜜合色斗篷披在女子肩头,眉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含笑道:“今日怎么走得这样早?”
女子揉揉眼皮,嘟囔道:“有些犯困了!”
男子皱皱眉,道:“这么早就犯困,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哪里不舒服!”女子笼住肩头的斗篷,微微一笑,懒洋洋的道:“大概是这话本子不够精彩吧!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得多了也没啥意思。”
男子宠溺一笑,道:“那下次我给你寻些英雄侠客的故事,如何?”他轻轻拥住女子单薄的肩膀,就像拥着易碎的珍宝。
“也可!”女子想了想,笑道:“不过凡是英雄必定会配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佳人,到了最后,难免会落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俗套。我想看的,是那种心系天下的英雄,不知萧老板可否找到?”
“萧老板?”
张远扬眼眸一亮,他大步上前,先冲着那对男女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望着那女子道:“恕在下冒昧,我总觉得姑娘你说话的声音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女子不发一言,静静的凝视着他。
张远扬也觉得自己此举极为唐突,他不管表现的多沉稳,终究只是年方十六的少年郎。
他的脸上飞上两抹红晕,略带窘迫的道:“我那位故人曾经救过我的命,她是个极坚强,极勇敢,极有同情心的女子。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想要亲口向她道谢,可惜听到的却是她的死讯......”说到这里,张远扬只觉得心头有些发酸,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女子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慢慢道:“小少爷居然如此思念这位故人?”
张远扬对上她漆黑的眼眸,心中忽然重重一撞。她的眼眸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似歉疚,似怜惜,似喜悦,总之不再清冷无波。
女子又轻轻一叹,道:“不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既然故人已逝,小少爷还是将她忘了吧!想必你那故友也希望你能岁月静好,现世安康!而不是为了她,日日这样黯然神伤。”
张远扬深深望着面前一脸安详的女子,心中的阴郁焦躁奇异的受到了安抚。
半响后,他抱拳深深行了一礼,道:“受教了!我那位故友的心思,想必与姑娘是一样的。看来这些年的确是我在庸人自扰了。”
进到房间,女子取下风帽,解下肩头的斗篷。几缕青丝垂在她脸颊边,萧凤楠伸出手,为她将碎发拂到耳后,轻声道:“月丫头,那个张家少爷可是认出你了?”
花怜月抚了抚自己的脸,蹙眉道:“唐家的面具虽然比不上当年秦百凤制作的面具那么精妙,可寻常人应该分辨不出来。”随即她又淡淡一笑,道:“不过,他一向是个聪明有心的孩子,或许他是听出了我的声音,心中才会产生怀疑吧!”
萧凤楠皱皱眉,不赞同的道:“既然他只是怀疑,为何先前你不坚定的否认?那么含糊的几句话,他只怕已经认出了你的身份!”
“认出就认出吧!”花怜月无所谓的道:“那孩子明白我的心思,断然是不会出卖我的。”
她轻移莲步,在妆台前坐下,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敷在脸上。片刻后,她从脸上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小心翼翼的收入木盒里。
“月丫头!”萧凤楠终究还是不放心,道:“你可知他张府如今可是贤王刘晖的左膀右臂。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了主子而出卖你?”
花怜月侧头望着他,清冷的黑眸中有温暖的烛光在跳跃,她说:“萧大哥,对我来说,信任一个人远比提防一个人要容易许多。”
萧凤楠微微一愣,半响后,才黯然道:“或许,你是对的!”
花怜月莞尔一笑,又回过头对着铜镜慢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悠悠道:“萧大哥,这几日看书也看烦了。今日我瞧着月色倒好,明日定然又是个晴好的日子,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萧凤楠提起精神,笑道:“明日寒山寺有庙会,我陪你去瞧瞧!”
萧凤楠顾着她身子羸弱,容易疲惫,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去。
花怜月淡淡一笑,望着泼墨般漆黑的窗棂外。一盆又一盆姹紫嫣红的各色菊花,正在月色中吐露着寒凉甘冽的芬芳,一阵冷风吹过花叶发出哗哗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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