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月望着缓缓软倒在地的钟灵秀,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精致的面纱被利刃划成两截飘然而落,露出她那张扭曲的脸及充满惊惧与不可置信的双眸。喉咙处涌出的鲜血在她素色的衣裳上洇开,就像是一簇盛开的野玫瑰。
她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咯咯”声,另一只手艰难的伸向花怜月,也不知是求助还是极度的不甘。
羽广回眸看向她,冷冷道:“你仗着我的信任,得罪花小姐不说,居然还与老三勾结,妄图将手伸向我的后院。这是你自己在找死,可怨不得我心狠。”
一股又一股的血沫子从钟灵秀的喉咙的伤口处涌出,她瞪着羽广,嘴唇不断蠕动着,似乎想说话却因为喉咙被割断而发不出声音。她再次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咯咯声后,终于轰然倒地。
羽广慢条斯理的将沾了血迹的剑尖在她衣裳上拭净,冷冷喝道:“来人,将她拖下去喂狼。”
“是!”
殿外的护卫匆匆进来,将钟灵秀的尸体抬了出去。花怜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长长的秀发,拖在大殿冰冷的地板上如黑色的死蛇。她一直没有闭上的眸子,死气沉沉的仰望天际。被粗鲁的拖行中,两颗蓄积已久的泪珠,悄然从她浑浊的眼角滑落。
虽然背负着振兴全族的重担,虽然一直做着偷偷摸摸的勾当,可钟灵秀一直是骄傲的。大概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死的如此突兀,死的如此轻描淡写,死的如此没有价值。
侍女们打来清水,将殿内的血迹擦拭干净。很快,大殿又恢复了原样,除了空气中残存的血腥气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羽广若无其事的将宝剑放回原位,又随手取了侍女送上的手帕,仔细擦拭过每根手指。才望着花怜月,轻笑着再次询问道:“花小姐,可还满意?”
看似有礼的他,身上有着浓厚的戾气,眸中藏着阴鸷的算计,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笑面虎。
这样明晃晃杀鸡儆猴的把戏,花怜月何尝不明白。她打了个冷颤,强忍恶心欲呕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来人,准备笔墨。”羽广立刻扬声吩咐。
很快就有侍女将笔墨纸砚送到花怜月面前,她踌躇片刻,终于提起笔沾满墨汁,低头疾书起来。
写好给柳固的家书,花怜月就被带回了风华殿。屋子里一片寂静,还是她离去时的模样,依青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强撑的镇定立刻卸去,她哆嗦着爬上床榻,用薄毯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却觉得那股从心底冒出的寒意,怎么也驱散不去。
她害怕了,她是真的害怕了。她不怕死,却怕死的如同一只蚂蚁般毫无价值。最后就连尸体都要被喂了饿狼,徒留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夜色浓稠如墨,偶尔从草丛中传出悦耳的虫鸣,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幽幽的蔷薇香。花怜月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她一怔,只见半开的窗棂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此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花怜月望着那个黑影,却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第二日,天刚亮,就有几个陌生的侍女不请自来。她们二话不说,强行将花怜月拖起,略略梳妆打扮一番就带出了风华殿。
花怜月一直是懵的,直到她站到王府正殿外,看着披挂整齐的羽广被无数同样顶盔束甲的将领们簇拥着,匆忙的走出来。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这才反应过来,羽广这是要亲自带兵与三皇子羽元决一死战了。
有护卫牵来高大的战马,羽广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长剑向天一指。那些追随他的将领们,包括周遭伺候的侍女们,立刻全部跪倒。所有人都在扯着脖子大声咆哮:“必胜,必胜,必胜......”
花怜月还在伸着脖子看热闹,膝盖弯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剧痛中她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花怜月愤怒的回头看去,却与身后几个侍女冷漠的眸子对上。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花怜月悻悻的自我安慰着。只得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与那些将领,侍女一样,听羽广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宣扬。当他最后挥舞着长剑,厉声喝道“出发”,所有人纷纷搬鞍上马,如洪水般有条不紊的跟着羽广往王府外而去。
花怜月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挟持着,也上了战马,顺着人流一起出了王府。王府外不远处的校场内,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羽广再次站在高高的土台上,做了一番战前宣誓。原本以为十万大军的呼喝声,会惊天动地,动人心魄,谁知大军的气势却比那些将领们低迷了不止一点。
其实不用想也明白,羽广羽元发起的这场内战,完全是自私自利的权利之争。互相屠杀的两军将士,可能会遇见昔日的兄弟,朋友,亲人......如此一来,大军又怎么可能因为羽广一番话而真的斗志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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