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霉的刺客尸体很快被人抬走了,他的死就像是往宽阔的新野河中投下一颗砂粒,一点水花都没有被激起。?随?梦?.lā老军医也将潇潇与那几个误中迷药的士兵救醒,一个下午就这么乱糟糟的过去了。
很快到了黄昏,花怜月站在帐篷前往远处眺望,碎金子般的夕阳给眼前的一切镀上了一层耀目的金光。垂下的枝条就像是镶金边的华丽流苏,随着秋风发出哗哗的轻响。
潇潇掀开帐帘走了出来,她恭敬的道:“夫人,里面已经收拾妥当,可以进去休息了。”
“不急,好些天没见过这么好的夕阳了,我再站一会!”花怜月扬起脸,让那些透过树叶间隙投下的光斑照耀在自己的脸上。
流光飞舞中,她微微眯上了眼睛,也藏住了心中隐隐的后怕。
羽元对那名刺客的漠然态度,让她忽然有所惊觉,她还是太轻敌了。或许有张远扬在身边让她太放心,忘记了自己是被困在敌营。周围人全是心怀叵测,人命在他们眼中简直如蝼蚁般卑贱。
虽然成功的离间了羽元与乌洛蓝的合作,她却知道那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计策有多么高明,纯粹是运气好而已。可是这样的好运气并不会一直伴随着她。
这一瞬,她忽然觉得无比软弱。慢慢的,她蹲了下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将脸藏入衣服之中。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身边传来潇潇担心的询问。
花怜月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被阳光晃着眼睛了!”她使劲的在膝盖上趁乱蹭眼睛,眸中突然涌出的湿意,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很难受吗?我这就去请老军医来给你看看。”潇潇真以为她的眼睛被晃着了,立刻转身想走。
花怜月忙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等等!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不用特意去叫老军医来,他也很忙的。”她的掌心微热,隐隐被汗水了。
潇潇诧异的低下头望着她。却见她除了眼皮有些发红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将潇潇的慌乱与担心看进眼中,花怜月忽然笑了。她松开潇潇的手腕,稳稳的站了起来。抚了抚弄皱的裙摆,她微笑道:“潇潇,咱们进去吧!”她只允许自己有一瞬间的软弱,眼泪褪去,她又是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怜月。
潇潇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俩人一起往帐篷走去。虽然享受了阳光亲切的抚触,花怜月却不敢忘记自己俘虏的身份。
人嘛,只有清楚自己的身份,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就会有人提醒你,甚至帮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乌洛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最后倾尽心力,却闹了个灰头土脸。花怜月还在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是再见到那个刁蛮公主,一定要退避三舍,却不知此刻的乌洛蓝已经成为新野河下的一具尸骸。
回到帐篷内坐定,听着外面的人喊马嘶,花怜月心中说不出的郁闷烦躁。潇潇特意往青铜缠枝香炉中又撒了一把香料木屑,一股股淡淡的白烟从香炉的缝隙中飘了出来,空中的香味越发浓郁。
花怜月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嗅之,这香味中有三分草木的清爽,又有三分鲜花的馥郁,还有三分水果的甜美,最后是一丝薄荷的甘冽。
果然是三皇子,挺会享受的,就连小小的香料也这么讲究。花怜月斜眼瞟了过去,刚好瞧见潇潇蹲在桌案前,一脸陶醉的用手扇了扇面前飘荡的淡薄白烟,似乎正沉醉在这独特的香氛之中。
花怜月开口道:“潇潇,将香炉灭了!”
潇潇闻言回头望着她,诧异的道:“为什么?夫人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这个可是三皇子让人送来的,还说是三皇子最喜欢的香料,配置起来极为麻烦!”
花怜月微微一叹,苦笑道:“三皇子有心了,这么清新雅致的气味,的确很少有人不喜欢!”
“那为何还要将香炉给熄了?”潇潇越发感到不解。
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香香甜甜的气味,潇潇心中难免不舍,于是急急的解释道:“这帐篷虽然收拾过了,可总有一股子血腥气,这香味刚好可以将那血腥味掩盖住。”
花怜月冷哼一声,道:“这香味的确可以完美的将血腥味掩盖,也能让人放松心情,愉悦身心。可是此刻我需要的不是放松,而是时刻保持清醒提高警惕。
潇潇,你也要记住,就算乌洛蓝离开的军营,这里依然危机四伏,不是让我们能够全身心放松的地方。我们的确需要血腥气来提提神。”
花怜月说的极为温和,潇潇却瞬间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情绪。她立刻取了一杯水,尽数浇到香炉上。腾起大片水雾后,香炉很快被熄灭了。
放下空杯,潇潇颓然的在花怜月身边坐下。过了许久,她却一直咬着唇,垂头默然不语。
花怜月同样久久没有说话,她为自己倒了杯清茶,也不急着喝,只用两根手指捏着茶杯轻轻晃动,看着杯中嫩绿的茶汤荡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纹,思绪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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