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世王禀二人,掀开帐门而入。就见大帐当中,一个小白脸距胡凳而坐,正是萧言。
说萧言是小白领,这个时候也有点勉强了。他脸上那夜杀女真使者留下的箭创犹自未消,脸上皮肤,也粗砺了不少。经历那么多事情,神色中原来小白领的轻浮,早就淡得几乎不可见,坐在那里,只是目光炯炯。
他身上左一条右一条的裹着的都是白布,上面还有血渍浸染的痕迹。他又是一米七八,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挺拔的个子。杨可世王禀和他目光一撞,忍不住都在心里头吸了一口凉气,好个英挺汉子!看起来还有点文质彬彬,却不知道是怎么从辽营当中这样硬杀出来!
在萧言身边,长身侍立的正是岳飞几人。几人本来就是有本事在身的昂藏汉子。跟着萧言这一路血腥的冲杀过来,几番磨砺之下,站在那里,也有了百战余生的精悍味道。比起杨可世引以为豪,西军当中,也不过只有这区区千五之数的白梃兵来,也不遑多让!
杨可世毕竟是厮杀出身的直汉子,看着眼前这几个突营而归的人物,特别是坐在那里目光炯炯,浑身裹创的萧言,一时竟说不出质问的话来。只是站在那里沉吟。他身边王禀,却是冷心冷面的人,一指萧言:“兀那汉子,你究竟是何人!俺随侍宣帅有年,未曾听闻宣帅署中,有一位萧宣赞!郭都管质女何在?俺们要细细分辨!”
萧言脸上神色不动,目光飞快的一扫在帐幕那头的郭蓉影子,就看到坐在帘后的郭蓉身形一僵。
该来的,总是会来啊…………
这个时候,也只有咬着牙齿硬充到底,直到把这个假使者做成真的!
萧言冷冷一笑,毫不退让的迎着王禀冰冷的目光:“我是何人?我是大宋兵部尚书左司郎中,宣帅幕府赞画!两位相公,宣帅幕中包罗万象,大宋能人异士车载斗量,区区在下,不过等而下之,贱名不足以有辱清听,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萧某身负重要军机,两位相公麾下,竟然将萧某在此监视整整一夜!误了军机,请问萧某找两位相公哪位说话?”
王禀又是冷笑一声:“好一张利口,到时候尽管找我王某人说话!即是使者,旗牌呢?印信呢?关防呢?宣帅书札,可否有一份?使者往来,宣帅无不周告我雄州镇将,为何从未听过你萧某人的名字?谁知道你是不是辽人用间?”
萧言还未曾说话,岳飞就已经大喝一声:“王相公,我等出生入死而来,不是为听此等寒心语言!燕地转机之局,就在萧宣赞身上,求王相公莫要误了国事!”
岳飞这一声喝,在营帐中嗡嗡有声。王禀和杨可世身上都是一震,这才注意到萧言背后侍立的这个十八九岁的沉稳青年。岳飞眸子黑而有光,只是一脸的坦然的看着王禀和杨可世。
“…………俺们都是宋人,天地可鉴。冒死厮杀至此,为的还不是燕云十六州归于大宋?俺们是宣帅派出,自然也要见宣帅分说回禀军情,将俺们留在这里,是何道理?”
萧言在心里头暗暗伸了一下大拇指,还以为自己要唱独角戏嘴硬到底呢。岳飞毕竟是岳飞,天生该经历这等大场面的!他侃侃而言,一时竟然将王禀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的回瞪着岳飞。
杨可世一扯王禀,大声道:“你是不是真的宣帅赞画,俺们已经快骑通传宣帅处,自然有人找你说话…………只是郭都管质女在何处?兹事体大,俺们要迎入雄州,细细询问,人在哪里?请出来罢!”
萧言心里就是一沉,这是他最为害怕的关口。他这使者身份,是真是假,其实真无所谓。只要郭药师投降这桩奇货,能在他手中就成!和杨可世王禀两人,关于他身份的事情,争上三天三夜他不见得怕了,大家扯就是了。就怕他们将郭蓉从他手中抢过去!
在他原来计划,本来应该是从容而至雄州左近,先派人联络宋军大营,自己冒称郭药师的使者也未尝不可。反正在涿州,他已经空手套白狼过一次,只要将郭蓉这个直丫头瞒住,还不是由他操弄其间,直到达成他最希望的结局。表示郭药师投降之诚,请大宋速速赶至涿州接收常胜军上下,只要立下克复涿易二州,越过白沟河进抵燕京的大功,不愁童贯不给他一个出身。而郭药师要是真能提早两个月投降,这宣和四年的燕地局势,就将和历史上不同!
可偏偏造化弄人,渡白沟河的时候他摆了乌龙,被远拦子发现,最后逼得不得不突辽军大营。为了能进宋营,又不得不将这使者乔装到底!进了宋营,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受到严密监视于一处,什么事情,再也瞒不过郭蓉了。如果她也怀疑起自己这个使者身份,摆脱自己,直接和宋军大将如杨可世等联络,失却这个奇货的自己,又该当如何?
自己性命,倒是不用担心。生生死死里头打滚出来,萧言胆子早比才穿越的时候大了不知道多少了。了不起再将糊弄岳飞的那套搬出来说,认一个燕地逃人。自己还有说动郭药师提早归降的这一功绩,怎么也不会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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