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应一声就要大步走出去。童贯却喊住了他,一双老眼定定的看着王禀:“正臣,某手中使出的将帅多了,但是现在老种小种他们离心,刘延庆又是如此无能之辈。现在某家身边信重之人,也就你正臣而已…………好生做,将来这西军,未必不是你的!”
童贯待王禀亲厚,自然是不用说的。但是此刻居然说出了将西军将来交给王禀的许诺。看来童贯表面是冷静下来了,可是心头还是焦躁到了极处。现在童贯局势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能应对过去就算不错了,老种小种他们,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指挥不动,还说将西军交给王禀?
不过此时此刻王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拳深施一礼。就大步走出了帐幕之外,就听见背后传来童贯的怒吼:“都滚出去!不得某传唤,谁也不许进来!一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
~~~~~~~~~~~~~~~~~~~~~~~~~~~~~~~~~~~~~~~~~~~~~~~~~~转瞬之间,王禀就已经在外面布置完毕。他是谨慎细密的性子,不然童贯也不会特意提拔到自己身边率领胜捷亲军。布置童贯交代的事情比他吩咐的还要周至了许多。专门抽调了一支军马,漏夜赶往白沟河渡口守住通路,短时间内,只许北渡不许南归。另外还抽调了军马向前迎去,如有军情回报,立刻护住送往童贯这里来,不得挨途中就扩散出去。
安顿完了,他就大步走回童贯帐中。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在童贯外帐,就看见一帮下人姬妾,瑟缩着在那里等候。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阻拦他王禀了,倒是不少人向着王禀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此时此刻,王禀仍然礼数不减,在隔绝内帐外帐屏风之前低声禀报:“宣帅,都布置安排完了,不知宣帅还有什么吩咐?”
里面顿时传来童贯急切的声音:“这个时候还通传什么?正臣,快些进来!你和老夫,还分什么彼此?”
这话童贯就说得有点亏心了,这近几年来,他尊荣日盛,以前还能和将帅同乐。现在哪怕王禀如此亲厚的将帅要见他也要经历几道门的通传,王禀堂堂大将,受童贯手下奴仆的刁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王禀沉稳的绕过屏风,大步走进去。就看见童贯支着头呆呆的坐在榻上,眼光转动,若有所思,却仍然赤着一双脚,没有穿靴。
王禀看了一眼就深深施礼下去,童贯定定的看着他,低低的叹息一声:“正臣,早日让你接了刘延庆的位置就好了…………你领环庆军,必然不会如他一般…………瞧瞧某用的这些人。刘延庆无能,萧言这厮桀骜,赵良嗣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更不用说那帮汴梁子了,什么苦也吃不得,那位小蔡,现在在河间府都不敢动窝!只有你,还守在老头子身边啊…………”
王禀低声道:“萧宣赞也是为大军掩护侧翼去了,要是女真兵马南下深入,这场战局更是了不得!”
童贯猛的发作起来:“某用萧言,是让他取燕京的,不是让他去打女真的!只要他能为某家拿下燕京,高官他得做,富贵他得有!不是让他去打什么直娘贼的女真!”
童贯如此身份,久矣不说市井之语。现在却猛的爆发了出来!他站起来在茵毯上快步走来走去,极力再度平息自己的情绪。他的头发蓬散着,被帐中灯火一照,映在屏风上,仿佛就如山精树魅一般。
看着王禀不敢接口了,童贯转头定定的看着他,缓缓道:“不管萧言这厮了…………先过了眼前这关罢…………正臣,交代你一件要紧军务,你可能完成?”
王禀沉声回答:“宣帅但有钧命,俺只要有一口气在,拼死也要完成!”
童贯神色当中有点感动,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王禀的肩膀:“正臣,某没看错人啊…………给你从某家扈卫军马当中抽三千精锐,昼夜兼程,直抵高梁河,看能不能将刘延庆接应出来…………现在萧干主力正在猛攻环庆军营寨,只要肯战,环庆军四五天总是能支撑住的…………高梁河上,更是随处可以偷渡…………”
童贯沉吟一下,看着王禀,最后咬牙道:“环庆军如何,不用管了,只要能护着刘延庆退过高梁河就成!他还是大军统帅,高梁河南后路他坐镇着,只要断绝给老种小种他们的军资补给,老种小种的泾源秦凤熙河三军,就得乖乖的退回高梁河南!燕京既然某家拿不下来,就谁也不要到手!到时候大家都是一样,在官家面前打这场官司就是了!”
王禀已经目瞪口呆。
只要刘延庆退回来…………环庆军如何,不必管了…………只要刘延庆和童贯两人在高梁河南后路坐镇,的确能将泾源秦凤熙河三军的军资供应全部卡死,老种小种他们也只有再度渡河南归…………童贯和刘延庆现在再怎么不情愿,也是一体的了,保住刘延庆,也就是保住了童贯。要是刘延庆倒霉没于兵间,那么前线战事到底如何,就只能凭着老种他们这些一线将帅的一张嘴说了…………可是这放弃的是环庆军几万弟兄啊!大帅弃军先走,这场仗还怎么打?背着高梁河,没有退路,在高粱河北,燕京城下,又要添多少西军儿郎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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