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暖沉声道:“是俺!谁在此间?”
他的声音撞在山洞洞壁上,嗡嗡回荡。
摇曳的油灯光芒之下,就看见几条人影窜出来。人人手持兵刃。当先一人正是孟暖遣去西京大同府的心腹,满面风霜之色,看来是吃了辛苦了。看到孟暖身形眼泪都迸了出来:“将主,却是俺!俺在此间,已经等了三日了,再候将主不至,女真老爷就要走了,岂不是误了将主大事!”
那人身后,却是两名粗壮扁脸,金钱鼠尾藏在皮帽子下的壮汉。小眼当中精光四射。手中所持佩刀又长又重,跟一个铁块也似,要不是开了锋还以为是铁锏。身上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臊臭味,孟暖手下也不是什么干净人,一冬天也未曾如何洗刷了,比起他们,还要好闻不少。这两名女真人目光转动,直欲择人而噬一般。孟暖身后心腹,看到他们的目光,忍不住都纷纷避开。
孟暖抱拳一礼到地:“见过两位上国老爷。”
孟暖久为马贼,后来才趁乱窃据应州。马贼虽然飘忽来去,可总有密营。或者风声不利的时侯躲藏,或者就纯粹是为了猫冬。总有这般隐秘所在藏着粮食食盐肉脯兵刃之类。后来虽然入了应州,却还是狡兔三窟,留下了这些密营据点。他将心腹遣去联络西京大同府女真军马,约定的会面地点就是这些密营。
一向巡视,只要轮到孟暖,他就未曾错过。但行事既然要机密,也不见得每次都能撇开大队来密营当中探查。今日恰逢大风雪,麾下人马躲懒,孟暖才得脱身。本来孟暖都有些心冷了。如此寒冷天气,应州又不是个好打的所在。女真军马岂会一召便至?他孟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乱世小军阀而已,没那么大的面子。说不得心腹此去,就石沉大海了。
可是每当见到郭蓉一次,看到她高挑健美的身形,看到她清艳俏丽的面庞。看到她有时念及萧言而露出的痴痴神态,孟暖心中火热,就烧得越发厉害。这蜀国公主,不论自己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将她变成自己的私房恩宠!
没想到今日冒风雪而来,终于没有让自己白辛苦这么久,白煎熬这么久。遣去之人,终将女真军马招了过来!
饶是心中翻腾不休,孟暖面上依然神情不动。两个女真人打量他一眼,操着生硬的口音:“你便是孟暖?看着还算得力,银术可许了你一个官儿,领应州的契丹军。你便好生出力罢!说说,俺们要打应州这几千军,擒辽人蜀国公主,你能做些什么,俺们好去回报主将!”
女真人这个时侯的确还是浑朴凶悍,招揽走狗也是这般硬梆梆的,没什么寒暄慰问。自家什么底牌也马上就和盘托出来。也是等得实在有些焦躁了。银术可率领连正兵带辅兵几近万人,历经千辛万苦才绕过崇山峻岭,直抵云内诸州。于途摔死人马何止数百。
军中主力,已然撒开,就在这几日去横扫朔州武州宁远诸处的复辽军大后方。而银术可亲领一部女真精锐,就悄悄潜至离应州不远处,在冰天雪地中潜藏起来。应州城是凭借这点军马辎重绝对攻不下的,唯一机会就是将应州军马诱出来打,或者城中有内应配合。
绕过应州就是为不攻坚城,搅乱复辽军后方。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将应州这要地掌握在手中,击破复辽军主力,擒获那辽人蜀国公主。
搅乱复辽军后方,就是为的将其调动出来。复辽军的根基还是在云内诸州,依托此处募兵征粮,壮大实力。应州作用是为堵着女真军马南下之途,现在女真军马甘冒奇险轻兵深入,席卷云内诸州。这时单单守着一个应州有什么用?难道等着后方被打个稀烂,然后女真军马南北合围,在应州城中被困死么?
在银术可想来,复辽军唯一机会就是一边谨守应州,继续隔绝女真两路军马的联络。然后挥兵南下,集结主力,一举击破女真深入之孤军。应州复辽军主力,连同那位蜀国公主,一定是诱得出来的!
可复辽军上下,自然也不是傻子。出应州南下就是为了挨打的,自然也会步步戒备。全力防范。从军情中也得知复辽军中战马不少,机动性不亚于女真人。想抓住对手主力,一举大破,擒获重重保护的蜀国公主,也非易事。这个时侯,就用得着那个甚鸟孟暖了!
两名女真头目,都是谋克一流,身份也颇不低了。随这孟暖使者,在密营中已然等候了好几日。银术可也耐心的按军潜藏左近。亏得女真人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熬得辛苦,不然真要给冻垮了。也幸得近日大雪,应州左近本来也甚荒僻,藏兵之处甚多。现在也还未曾暴露形迹。
但是多拖一日,就多生一分变数!
两名女真军将,终于遇见孟暖,口气自然就显得焦躁急切,硬梆梆的似乎能将孟暖脸砸出血来!
孟暖身后心腹都有些不满,自从投效蜀国公主以来,虽然威风权势大减。可蜀国公主以降,对孟暖还是客客气气。这些女真人,初见面就是狠霸霸的横蛮若此,只怕是个更不好伺候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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