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早已将这支军马当成了自己从来未曾有过的家。只要这家能得完全,田阿爷一辈子平平安安,自己这条性命又算什么?反正除了在这支军马当中,自家从来也未曾被人当作过人看待。
在这军中,每每听到所有人都以忠诚仰慕的语气提到萧显谟。十三忍不住也有了一个念头,要是自己能见着这萧显谟一面…………想到这里十三就觉得身上来了气力,开口道:“将爷,俺大好了。俺骑得马,开得弓,也披得动甲。给俺家伙,不拘在哪里,俺都能厮杀!岂有白吃饭的道理?”
那军将一笑:“你冰天雪地冒死而来,已然立了大功,还想将俺们的功劳抢光不成?再遣你上去厮杀,俺如何见老田?你自家来看,此间正是龙首寨,山势险绝,鞑子想爬上来都难,寨中几十军马就足够守得安稳,哪里还用得着你来出力?好生将身子养结实一些才是要紧!”
十三这才四下观望,发现自己身处军寨,果然在高山绝壁之上。当面正是应州城塞,放眼下去,一览无遗。一处城塞,四座外围小堡,一层层布列上来。城墙堡墙,全都燃起火炬,照得四下通明。守军人影小若蚂蚁,正在城墙堡墙上巡视值守。
从应州城塞内有一小道,蜿蜒曲折,盘旋直上龙首寨。这条小道是在山势中穿凿出来的,两人并肩通行都觉得狭窄。龙首寨扼住险要,只凭推石头,天兵天将恐怕都攻不上来!
龙首寨背后,却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崖壁。高数十丈,除非从上面垂大绳下来,无人能够攀援得上。如此险绝地形立寨,正如这军将所说,是此刻应州左近最安稳的地方!
十三又问了一句:“女真鞑子…………”
那军将朝南面一指,十三就看见在雪野当中,已然立下一片营寨。不设寨栅,营寨当中也有火炬猎猎燃动。女真骑士身影小如黑点,在火光与阴影当中隐隐约约的出没。怕不是有两千骑的规模,顶在了应州城塞之前。
那军将道:“今日女真鞑子已经攻了一次,却没想到甲字堡老孟竟然是如此出力,好生厮杀了一场。女真鞑子先驱数千百姓扑城,死伤大半。接着女真鞑子再上,就凭着几十架鸟梯子…………也不知道是夸他们够狠好还是说他们够笨好。凭坚堡,只要守军肯出力,还不是来多少填多少?老孟又是狠杀了一场,女真鞑子丢下百十具尸首,调转屁股就跑。要是不跑,俺还以为他们是铁打的来着…………就一句话,凭眼前两千颇不足的女真鞑子,想扑应州,那是不够瞧的。再调大军来,俺们的大军也要北上!燕王还能放着这里不搭理?韩岳二位将主领军上来,就足够让这些鞑子好看了!总之你就在这里安心静养一阵,到时候俺完完整整将你交还给老田…………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军将说得豪迈,其实白日甲字堡前战事。女真军马扑得凶猛。而应州主城因为还提防孟暖,应援不及时,还是出现了险情。多亏孟暖舍死忘生的厮杀,才顶了过去。
不过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孟暖杀女真鞑子杀得这么狠,以前有什么提防,也都揭过去了。现在城中上下一心,对于保住应州,以待北援大军前来,都有着绝对的信心。
十三犹自期期艾艾的不想走,那军将推他一把,笑骂道:“今夜甲乙两堡换防,不管何处,都得盯着以防女真鞑子动作。没那么多精神陪你小子扯臊!厨下有热汤吃食,闻着香味寻过去就是,烂烂的肉汤,白白的炊饼!吃饱了只管挺尸,再不下去,俺老大军棍打你!”
十三终于转身走开,那军将又回头望向山脚下的堡寨。心下琢磨。
眼看就要午夜,甲乙两堡就该开始要换防了罢?早些换防完毕,也就可以招呼军士们回去休息了。
直娘贼,守在这龙首寨上,下面厮杀得再激烈,也只能白眼看着。按照以前在神武常胜军中听燕王说笑过的话,那叫做闲得蛋疼。是不是寻人说说,将自家换到下面去抢点功劳?
不过换到下面去厮杀,有没有人愿意换那是一件为难事情。还有一桩事情,当日自家也是提防孟暖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当面背后,没什么好言语好脸色对这姓孟的。现下这般,自家要见着这老孟,岂不是只能将面皮藏在裤裆里面?
~~~~~~~~~~~~~~~~~~~~~~~~~~~~~~~~~~~~~~~~~~~~~~~~~~~~~~~~风雪呼啸声中,银术可的营寨当中,灯火犹自未息。
在这中军帐中所设灯火,却是一件不知道从哪个辽人亲贵处掠来的百鸟朝凤青铜灯台。百鸟盘旋而上,每个鸟嘴,都是一处灯头。灯台顶上一只栖梧振羽的凤凰,更捧着一个大大的灯苗火头。
火光摇曳之下,百鸟与最高处凤凰栩栩如生,有若活物一般。
银术可盘膝坐在上首,和几名或立或站的军将在低声交待着什么。完颜希尹也没回自家的帐中去休息,百无聊赖的坐在下首,只是聚精会神的打量着这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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