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两场血战将银术可胆子打小了?
不过纵然是礼法粗疏,形制简陋的女真人,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自家贵人的道理。大家对望一眼摇摇头,也只能埋头继续吃饭。心情坏了,本来就难吃的马肉更是味同嚼蜡。作为银术可麾下,自然都是小部族出身的居多,甚而还有斛律这般的杂种。靠着银术可在宗翰面前的地位,大家才勉强能与那些出身高贵的完颜子弟相当。要是银术可给打掉了胆子,不得宗翰重用,大家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只有打的仗苦。分的战利品少。还只能干瞪眼。
谁说女真人粗蛮,自家人之间就不会耍心眼的…………
走出屋外的银术可,自然不知道麾下军将居然已经有了点小心思。对他这位将主原来无条件的信任已经微微有些动摇。他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抬头看去。天色已经就要黑了下来,铅灰色的乌云低垂,低低的似乎要压着了地面。乌云之后就要西坠的日头,晦暗无光,有气无力。
而龙首寨就高悬在头顶,仿佛摇摇欲坠一般。而那面飘扬在寨墙上军旗,每看一次,仿佛都要刺得眼睛痛。
困守在那儿的。就是那支给了他惨败经历的南朝军马!应州一战,又折损了他近半的嫡系!女真灭辽之后,两次惨重损失,都出自他银术可手中。无论如何,也再不能让困守在龙首寨的这点残兵,逃出自家的掌心!
而且银术可总有一种预感,会有人来救这支残军的。虽然南有娄室,北有宗翰。周遭崇山峻岭,冰天雪地。但是这支南朝军马,一定会来!
~~~~~~~~~~~~~~~~~~~~~~~~~~~~~~~~~~~~~~~~~~~~~~~~~~~~~~~~~~~~~~~~~~~~~~~~~~~~~~~~~~~~~~~~~~~~~~~~~~~
龙首寨中。安安静静,只有寨墙上巡视的军士脚步声在夜中轻响。
从上朝下望去,脚下女真军马营地火光星星点点。将雪地仿佛映出了血色。
虽然女真军马大半在前几日南下,可留守的女真军马还是牢牢将龙首寨四下围住,连那条秘密通道直通往的后山都留有营寨。这些军马,仍然超过龙首寨残存兵马的数十倍。
前些日子,随着女真军马的减少,那个灵活得像猴子,冰天雪地崇山峻岭往返数百里只若等闲的十三也悄然潜出。不过这等事情那个逆天的十三做得,对其他人来说却是难若登天。
几十人的动静,如何瞒得过日夜巡视不停的女真军马?
这支应州军的坐骑全部丢掉了。就算是能潜下去,冰天雪地中徒步跋涉。又能逃出去多远?到时候在雪野中为女真鞑子追杀,死得更憋屈!
大家也不指望有什么援军能够到来了。只盼着十三将大家在应州血战到底的消息带回给萧显谟。河东还有自家神武常胜军大队人马,有岳将主,有韩将主,还有汴梁的萧言!告诉他们,大家没丢神武常胜军脸,和女真鞑子拼到了最后。大家就在这层云之上,看着萧显谟带领大军,为所有人死战在这里的袍泽弟兄们报仇!
而且郭家娘子,也一直守在这汉家疆土最北,亲身披甲上前步战,一路血战到最后。女儿家都能如此,大家都是大好男儿,还有什么放不下看不破?只是留守在这里,等女真鞑子攻山,多拖几个垫背的也罢!
既然下定了决心,龙首寨中,就一切如常。该上寨墙值守的值守,到休息时候该吃就吃,该睡就呼噜扯得震天响。军容不减,纪律仍然森严。虽然几十人的孤军,仍然有铁军气象。龙首寨中,也从来没有喧哗哄闹的军心瓦解模样,始终显得安静凛然。冷冷的对着山脚下围了一重又一重,每日里耀武扬威,呼哨往来的女真鞑子。
今夜也如常一般安静。
在那条通往山下的山缝密道之旁,两名军士轻轻的在那里走动值守。出口已经盖上木板,大雪一铺,浑然没有半点痕迹。这条通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不能出事,对于这几十名残存军将士卒而言,还有一个念想。觑着机会,看能不能将郭家娘子送出去,大好儿郎,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让女儿家死在落在女真鞑子的手里,那是男儿汉的奇耻大辱!
正在寨中无声之际,巡守军士突然听见那木板之下传来掀动之声。两人对望一眼,全都拔出兵刃,挨了上去。同时一人已经举起手中火把,朝着寨墙方向划了几个圈子。
寨墙上值守军将顿时发现了这里动静,还没来得及他召集巡守军士赶过来。这块木板就在两名离得最近。死死握着手中兵刃的军士眼中,一下掀了过来!
两把长刀,顿时逼了过去。就听见一个犹自还在变声期的声音急切的低声招呼。正是大家听得熟了的十三那生硬的汉话。
“是俺,是俺!”
两名军士顿时丢下兵刃扑过去。七手八脚的将十三扯了上来。火光之中,就见这瘦瘦的小奚奴满脸傻笑,白牙明晃晃的。亲热的扯着两名军士的手,嘿嘿笑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