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京的照应之下,何栗一路顺风顺水的走来,从秘书省校书郎到提举京畿诸学事,然后起居舍人,中书舍人,一路都是清贵差遣。就是储相种子。也曾随蔡京数起数落而遭遇贬斥,曾为遂宁知府。这位一直在清秘圈子里面打转的状元郎就显出他真正精明强干的本色,将地方治理得四方安堵,山蛮束手,名声反而鹊起。
随着蔡京地位的再一次恢复,何栗也跟着回返京师。这一下子就跳到了御史中丞这样的重要职位。这样再养数年之望,稳稳的就进政事堂了。结果其间又发生了梁师成王麱等辈最后一次攻到蔡京的事情发生。何栗上疏。历数梁师成王麱等辈十五条罪状,请斩之以谢天下。结果毫无疑问的又跟着蔡京一起下台,赶到泰州去当知州了。但这奏章。也让何栗声望一时无两。
宫变之后,蔡京独掌政事堂大权。自然忘不了这个得力助手。何栗立时回都门。进位参知政事,清凉伞到手,且领开封府尹。如此安排,可见蔡京对何栗的重视!
让何栗以大参身份兼领开封府尹,这也算是知人善任。第一何栗有地方治政经验,能耐繁钜,能理细事。第二何栗曾提点京畿诸学事数年,都门士子。都要给这位老山长面子,也听他招呼。三则以状元领开封府尹,已经是多少年未见了。现今蔡京,正需要各种声望与萧言争夺汴梁人心,正是这掌握政治资源的人能经营起来的种种声望,才能让萧言这等坐拥强兵的权臣一时束手束脚!
蔡攸倒是很想听何栗这等人物说些什么。不过偏偏只赶到一个尾巴。就听见何栗只是道:“…………公相措置,学生敬服。一切遵办就是。”
蔡京温和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开封府之事,就尽数交予文缜了,某自然也放心得下。且将那些太学生看紧了,不要贸贸然就发作。燕王震怒。可不是耍处,此刻一切都是安静为上。”
然后蔡攸就听见衣衫响动之声,想必是何栗起身行礼领命。
接着蔡京又慢悠悠的动问:“雨时。燕王所需援河东先发之军所需之费,安排得如何了?”
静室之内,又响起了高屐的声音。这位蔡京手下理财之事最重要的助手如今也进了参知政事,还是管着蔡京的钱袋子。
蔡京动问,高屐立即回答:“本来东府与西府井水不犯河水。燕王抄没之都门禁军所有所得,都不入三司。神武常胜军养兵用兵之费,也全是燕王自己措置。此次出师先发援河东军。燕王狮子大开口,向东府索要开拔犒赏之费七十万贯,行装借支五十万贯。雇募民夫车马费二十二万贯有奇。还有行粮折钱三十一万贯有奇…………加起来就是近二百万贯之费!老公相也知道现今三司家当,随收随支。哪里还有什么余钱?不过还是谨遵老公相吩咐,拆东墙补西墙。筹措了八十二万贯使费,先打发了燕王,随后也答应一月内补足。总之这个时候不要给燕王挑出半点错处就是。”
蔡京默然少顷又慢悠悠道:“……就是这般了,燕王要什么,破家也予他什么。不要推搪,不要生事。还是一切安静为先…………明日燕王河东援军当发了罢?”
高屐和何栗都应了一声:“明日誓师当发,想必河东军情紧急了。”
蔡京再无什么说得,轻声送客而已。
蔡攸站在屏风后,就听见脚步声响,然后就见两名浑身朱紫的官人绕了出来。其中高屐正是熟识,见着蔡攸一惊之后就熟络的见礼。而何栗是个面白身长,风度闲雅的中年帅哥。见到蔡攸脸色就沉了下来。而蔡攸也不鸟待见他,两人就当做互相不识。
蔡攸当初投入梁师成王麱门下,何栗如何能看得起他。而蔡攸这等天字第一号衙内脾气,如何又会俯就。虽然都是蔡京最亲近的人,可这两人路上对撞一个跟头,都是爬起来各自走路,绝不交一言的。
此间不是说话闹意气的所在,两人也没作色得更加不堪。高屐就扯着何栗赶紧离去了。蔡攸看着何栗背影哼了一声,才整整衣冠,高声禀报:“父亲大人,孩儿求见。”
蔡京声音自内响起,让蔡攸入见。蔡攸转过屏风,就见蔡京靠在胡床之上,腿上堆着金丝猴毛的绒毯。胡床后还站着两名侍女捧着炭火温着的参汤暖笼,唾壶之类的器物,无声的侍立着。
蔡相这些侍女,不仅青春年少,娇艳如花。而且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哪怕在蔡京背后站一天,也能一动不动,一声不发。而蔡京面会朝廷重臣,甚而在政事堂中理事。也向来都带着侍女伺候。哪怕性子再刚直的大臣,也不敢说半点不是。
蔡攸不敢多看那些侍女,深深朝着蔡京行礼下去:“拜见爹爹。”
蔡京脸上微有疲惫之色。却没有失位之时装出来的老态。眼神之中,仿佛比二十年前还要灵动锐利一些。淡淡的摆摆手:“罢了。你难得来见某一次,这次又惹出什么祸端了?”
蔡攸起身,自己寻下首坐了,顿时叫起了撞天屈:“孩儿如何又是惹祸?现今局势微,孩儿提心吊胆尚且怕有错处,如何还敢生出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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