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刘光世除了狠狠骂几句南来子之外,也未尝没有暗道几声侥幸。
如此心态,让刘光世如何愿意好生整顿黄河东岸军马,将精兵强将尽速调上去,做好从西应援太原的准备?一切都还是散漫无备。只是转运一定的军资粮饷上去,好对一直催促着这件事情的小种敷衍塞责一番。
可是却没想到,女真鞑子竟然没有体会到他小刘将主的善意。转头来打他了!
刘光世狠狠咒骂了一番,也只能罢休。眼前这烂摊子,总要收拾。女真鞑子都打到家门口了,容不得西军这等把家虎不卖点气力而战!
黄河对岸号角呜呜鸣动,大队大队散布各处的女真军马次第集合。连日奔袭作战,这些女真军马仍然动作迅速,行动肃然。闻令即动。
这支女真大军,在号令声中。分划了各自营地。或者利用宋军遗留下来的燧堠堡台,或者就是自行营建军寨。女真骑军下马休息,各色辅军开始营建作业,一副准备在黄河岸边扎下大营。然后渡河而击的模样。
也能看到多少女真军将模样人物,为亲卫所簇拥,直上东岸高处,向着对岸晋宁军方向瞻望。
原来散布各处的女真军马经过这样一整理,就是一支肃然整齐的大军。就这样压在了黄河对岸,这森然杀气,似乎已然过河而来,扑到了城墙上诸将的面前!
刘光世眼睛也红了,这些女真鞑子不识趣。非要寻某来战,那么某也不是好惹的!连一个新起的南来子都啃不下,掉头向西来打。俺们西军威名垂数十年。哪是那南来子比得过的?
两面受敌,却是你们这些女真鞑子自寻死路!
已经决心打这一仗的刘光世沉下心来,细心揣度这一仗到底如何打法。
打这一仗的目的很明显,将女真鞑子从黄河东岸打回去!让他们知道西军是啃不动的,老实回头去和萧言拼命去。
单纯守河是不成的,没有东岸掩护。一条黄河处处可渡。女真骑军上岸,这黄河西岸老家就要给打烂了。而且单纯守河的话。怎么才能把女真鞑子打跑?
正面渡河反攻,那是想也不用想。大队步军千辛万苦涌上对岸,女真铁骑一冲,那就是大败亏输。
沉思中的刘光世情不自禁的向北而望,凝神琢磨一阵之后,突然转向身侧一员军将。这员军将身形高大,形容粗粝,正是以前率领白梃兵的西军猛将杨可世!
“杨将主,你说这一仗如何打?”
自从老种将白梃兵交给萧言,顺便交卸了西军在燕地拼消耗打苦战的责任之后。杨可世就若然有失,老种几次给他安排差遣,杨可世都推托掉了。
直到老种故去,熙河军选锋精骑又因为姚家父子的原因全军覆没。西军一时间骑军力量下降得实在太过厉害。小种就向朝廷保荐杨可世为新设环庆军第一将,在编练出一支新的骑军集团出来的同时,将来杨可世作为自家心腹,也可以顺势进一步真正掌握整个环庆军。
小种的保荐,这个时候萧言控制下的大宋朝廷自然是一保就准。杨可世又能重领自家最心爱的骑军,也是一下就焕发了精神。短短时间内,杨可世到处奔忙,甚而掏自家私囊寻门路多领一些上好的军资器械。小种也大力支持,趁着熙河路姚家掌控力一时下降的机会,甚而还从那儿抽了数百蕃骑和上千青唐好马给杨可世。
这不足两月的功夫,杨可世已经拉出了一支约有十个骑军指挥,接近三千骑的骑军集团的架子。只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整练,又因为河东事急,需要加强鄜延一线。西军其余军马各有山头,一时抽调不动。属于小种心腹的杨可世这支军马,就被派到了鄜延军中,而杨可世作为环庆军客将,暂时接受刘光世的指挥。
平日里刘光世对杨可世这等家门不厚,从底层打拼上来的军将并不如何待见。且杨可世毕竟地位到了,纵然名义上是小种派来接受刘光世的指挥。但杨可世的性也足够强。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刘杨二人之间,关系泛泛而已。有什么好处,刘光世是绝不会想到杨可世这等村汉的。杨可世倒也无所谓,刘光世交代什么任务,他能做便做,权当继续操练麾下军马。刘光世难得出镇晋宁军城,杨可世也率军跟随,到黄河边上看看鄜延军的作战准备。
东岸夜中突然遇袭。刘光世天明上城观望。杨可世下半夜就来了。等到刘光世上城之际,两人也没什么招呼,关系就是冷淡到了这等地步。
可是当要打硬仗之际。杨可世这支军马,却别想脱身!
听到刘光世简单一句动问,他麾下军将都知道将主要牵扯着杨可世打这一仗,说不得还要让杨可世部承担最为艰巨的重任。
一众军将都纷纷低下头来,暗自揣测。杨可世是拂袖就走呢?还是闹到小种相公哪里去?或者是干脆就自请领命镇守后路?
迎着刘光世的目光,杨可世手扶垛口,望向对岸。沉默半晌。刘光世嘴角含笑,也只是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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