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柳贯一道场。
一位冷面少女,在山外逡巡良久,却面带犹豫之色,不知到底以何种方式进入。
道场之外,不少小妖巡山,不时传来小妖们的打闹叫骂之声。
少女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伸手朝眼前那无形的护山法阵探去。
立时,一道波动传来,将她震飞好远。
与此同时,在此处道场坐镇的清平士浓眉微皱,下一刻,便恢复如初。
只见他右手伸向虚空轻轻一抓,那护山法阵外正狼狈起身的少女便被一只无形巨手,拉入道场之内。
少女大惊失色,顿时挣扎了起来,但很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倾刻间,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可以活动了,于是警惕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朴素的山间小亭,小亭之外,花香四溢,鸟叫轻吟。而且就在小亭正中位置,有一案台,案台之上盘坐着一位白袍大汉。
少女看向这位大汉,注意到此人面色和蔼,又不失威严,心中暗道,应该是见到正主了。
“巫人姜玘玥,拜见清平士大人!”唤为姜玘玥的少女当拜伏于此人面前,高声道。
清平士浅笑道:“你如何肯定便是贫道?”
姜玘玥低头道:“大人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清平士点了点头,问道:“说罢,出自何方,寻贫道何事?”
“玘玥来从幽冥,是为巫人使者,特来拜会清平士大人。”少女姜玘玥不卑不亢,高声答道。
“巫人使者?”清平士思虑片刻,又道:“你等巫族与妖族乃是血仇,贫道虽不是妖族,但立场世人皆知,此番来此,却是徒惹非议,陷贫道于不义。”
稍稍推算之余,清平士便立刻知晓了少女此行来意。不过他还需试探一番,省得中了计。
“玘玥此番前来,绝无恶意,乃是寻求合作而来。”
“哦,合作?你且说说看。”清平士古井无波。
于是她便将之前镜中人所述的那般说辞,经自己之口说了出来。
没想到清平士却没有置评,反而问道:“这是你巫人城的意思,还是后土娘娘的意思。”
姜玘玥闻言一滞,愕然道:“这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区别,若只是巫人城的意思,贫道自然会慎重行事,如果是后土娘娘之意,贫道当即便可答应下来。”清平士笑道,“况且此事重大,你不去妖盟寻那盟主牛魔王,往贫道这来,却是打错了算盘。”
姜玘玥当然知道妖盟总坛,但天下谁不知道,不知岛一方才是站在妖盟身后的真正话事人。二人交流片刻,一直是清平士在主导着话题的方向。
不好,姜玘玥大惊,就在刚才此人已经将自己套了进去,想必他已知道后土娘娘并未参与到此事之中,然而实际情况便是,他们巫人城也没有将此行告知过后土娘娘。
姜玘玥心中想起了当日族长回复她心中疑虑的画面。
“玘玥啊,娘娘自化身六道之后,便极少过问族中之事。虽然娘娘生性至善,有好生之德,但娘娘身居功德圣位,又执掌洪荒重地,天道已经容不下娘娘干涉洪荒事务了。”
“在天道看来,后土娘娘只是相当于一件重宝而已,不像其他圣人,可以代天行事,成为天道代言。娘娘本身,也只能是看客而已,记录着洪荒历史的轮转。”
“更重要的是,虽然我族凋敝,但不能一味依赖娘娘而存,太上圣人有一句话,今日我便借花献佛,赠予你: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后德载物。”
“我心已经老去,所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族已经再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拉回思绪,姜玘玥抬起头来,直视清平士,开口道:“正如大人所言,妖族已经没有退路了,而您身后的不知岛,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姜玘玥话音刚落,清平士听罢,也颇为意外,没想到此人居然有如此魄力,心性也可称得是上佳,居然能够道出自己未来之危局。
“这么说来,你巫人城已经下定了决心?”清平士面无表情道。
“然也!”姜玘玥坚定道。
“呵呵,好胆色,不愧是蚩尤!”清平士淡淡道。
姜玘玥心头震动不已,他居然看出了自己的来历,怎么可能?
“你不用惊讶,其实你的存在,当世多有人知,只不过未了保留你巫人一分颜面,各方都没有公开罢了。”
姜玘玥听罢,心头苦涩更深一筹,她一向自以为聪慧,却被他人看在眼里,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打击。
“那么,你自己说说罢。”清平士神态也颇有几分好奇。
罢了,既然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便索性说出来,算是和过去的影子做彻底的告别吧,姜玘玥心中愈发的冷静。
“涿鹿之战,蚩尤身死,后有族人带出其心脏,置于巫人圣城,其心脏跳动不休,万载不灭,而幽冥界中乃是魂道天堂,蚩尤怨念皆去之后,其心脏重新生出血肉,百年成形,重生为我,姜玘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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