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熙熙攘攘繁华路段,到了叫不出名的坊街,人气自是比之前街道冷清许多,车辕缓下速度,停靠路边,那掮客动作利索的跳下车辇,殷勤的去搀耿青,被大春一肘子给顶开。
“用得着你来?我做什么?赶紧去开门。”
腰间挂着刀和一柄小铁锤,大春比任何时候底气都足,扶着耿青手臂下了马车,那边的掮客也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院门挂着的铜锁,推门进去。
“客官,这院才空置一年,前主人卖了房,搬去了蜀地养老,院子没怎么动过,你可随意看看。”
吱呀~~
老旧木门独有的低吟,灰尘簌簌的往下落到掮客肩头,后者拍了拍灰尘,脸上倒也没有没有难堪神色,退到一侧:“行里收过来,我们便没进来过,家具一应俱全,只是有些破旧,到时客官需要新的,这些旧货可折算房钱里头。”
房子四四方方两面院墙,正东面乃正房,是三层的小楼,向南的偏间稍矮一层,靠院墙那边还有围起来的茅厕,就一破旧木门遮掩,耿青目测整个院子算上两楼占据,差不多有半亩地左右,不算小了,二层有七八间房,二十多人也是能挤一挤。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贵......
这种破房子,在长安也要几万钱,真是寸土寸金......放到普通人家,休想买得起。
‘房子到哪儿都是值钱货啊。’
“客官,你还算满意?这在长安里,算是便宜的了,越是靠近皇城,东西两市那边,这不得上十几万钱。”
“再看,进屋。”
买卖东西,脸上可不能有任何喜怒,这些掮客经验老道,察言观色说不得便知晓你心里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他坐地抬价的可能就很大。
耿青自然清楚这一点,他曾经也是吃这行饭的,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叫上大春走去正房,中堂很大,唐代人很重视中堂,以此来显示大气,可惜家具老旧,蒙一层灰,看上去颇为凄凉。
转过几个屋,又上了楼看看,耿青这才让掮客锁了门,去其他宅院看看,布局都大同小异,看到第五栋,院内宽敞不说,楼舍布局也挺让人满意,可惜价格让耿青不敢出手。
天色快到晌午,回牙行的路上,他还是订下了看的第一栋宅院,价钱谈到三万八千钱才算成交,不过搬过去还得等到明日去府衙过了房契,交了后面尾款才行。
看着画押了的契纸写有‘永安坊’三字,耿青心里多少也有些高兴,算是京城有房的人了,回福云客栈的路上,外头驾车的大春也有些兴奋,偏头问道:“大柱,咱们算不算长安人士了?”
“这倒不算,你我户籍仍在飞狐县。”
笑着说了一句,耿青正将契纸折好揣去袖袋,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街上喊他名字,大春似乎也听到了缓了下速度,张头看了眼后面,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另一边街沿追上来。
“是赵县尊。”
赵弘均过来时,胖脸通红,扒拉着车辇大口大口的喘气,耿青从车里出来,有些诧异看他。
“你跑什么?”
呼~~
呼呼~~
赵弘均气喘吁吁的挥了下手,翻了下肥硕的身子,向着外面指了指某个方向,“自然是找你有事,正好晌午,本县约了几个权贵子弟到燕春楼玩耍,你跟我过去。”
燕春既艳春,一听名字,耿青便知是什么地方,长安青楼大多在东西两市,而东市距离平康坊最近,穿过三条街便到,他马车不起眼,放在京城权贵如毛地方更显得如此,过来时,门口招客的老鸨半老徐娘,看得出年轻时候模样也是俊俏的姑娘。
见挂有风铃普普通通的马车停靠,连忙招呼了龟奴上去揽客,既然来了这边,不耍姑娘,喝杯酒吃口菜那也是赚钱的。
胖县令之前来过,低声与那龟奴说上两句,后者满脸堆笑请了他还有耿青进门,燕春楼并非独栋的大阁楼,后门外面还有宽敞的大院子,一个个交错别致的木脚雅房矗立小片竹林间,青瓦房顶、暖黄灯光透出纸糊的门窗剪出琴瑟相和的人影儿谈诗说文,或与好友相聚,听一旁伎子弹奏。
“这地方不错,县尊,你请哪些人?”
耿青看着周围门窗映出的灯光,清雅淡和,倒是有些赞赏赵弘均的目光,这方面他倒是厉害的紧。
“是我一故交,他请的,只知其中有一个左金吾卫大将军张直方的二公子在,其余几个不知,想来也都是权贵子弟。”
耿青只是嗯了一声,一来就是这种大圈子,怕是难以融入的,何况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份,估计等会儿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一旁,胖县令似乎看出他担心,胖脸嘿嘿笑了起来。
“都是一些纨绔,只要好玩,气氛够了,都能跟你称兄道弟,我那故交原也是没什么身份的,现在都在京兆尹李汤下面当个小官儿,也不想想这什么世道,水浑才有咱们这种人的出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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