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犹如潮汐般涌来,霞光里满院一阵一阵的蝉鸣。
坐在树下的张怀义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黝黑的侧脸:“你怎么知道?”
耿青没看他,目光只是盯着地面,视线里是一只蚁虫拖着果粒慢慢挪动,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离间计,笼络李顺节,与杨复恭生出间隙,对方接受皇帝赐名,说明已经成功了,眼下还没动手,估摸是在等一个好的机会。”
“跟咱们无关......哎,我记得宫里那些宦官,不是跟你关系好吗?”
张怀义知道许多事,自然也知道耿青在宫里有些关系,若是皇帝要对那些宦官动手,岂不是断了他一臂?
“早就没关系了。”耿青也没隐瞒,反倒是像在说过去的事,笑了笑:“离开长安后,宫里就与我无瓜葛了,只不过九玉那边,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想法。”
他与宫里的联系,真正算得上牢靠的,只有顾问福和九玉,当年从长安返回北方,九玉随他离开,里面就不存在任何情谊。
不过,九玉是宫里出来的,耿青还是着人将他叫过来,将猜测说了后,便问了他的意思。
那边,宦官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走到一旁望去风里微摇。
“那是他们做的事,后果只能自己吃下去,阿耶已经不在了,那宫中就没了情味,那日随你离开,心里早已跟那边做了了断。”
大抵知道九玉不愿多谈那边的事,耿青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说下:“那就跟我们无关,脑浆子打出来,咱们也只看热闹。”
旋即,又说起其他的,商议明日入宫见皇帝的事,既然对方已经知晓,耿青不想再责怪张怀义,只是后面,绝对不能将崔胤跟他们扯上关系,咬死杀的只是劫匪。
对好了说辞,已经到了返点,耿青留张怀义在家里吃饭,不久,秦怀眠也登门拜访,干脆摆成接风宴,将众人一起邀到一张大圆桌上,做为主家之一的白芸香忙前忙后招呼丫鬟仆人。
就连耿念这个小人儿也过来帮忙,给席间诸位叔叔伯伯斟酒,那抱着酒壶都在微抖的小模样,惹得秦怀眠、九玉、张怀义、大春等人哈哈大笑,忍不住拿他逗趣。
“季常,前日你还未回城里,李顺节、屠是非带人来了我府上。”
席间热闹,秦怀眠与旁人敬了一杯,抚着须髯靠近首位的耿青,后者和九玉碰了一下杯口,压低了嗓音。
“他们问什么?”
“崔胤的事......崔相已经数日不见,府里上下不知,陛下差遣他两人追查。那日我去过崔府,故此来询问。”
秦怀眠仰头喝尽杯中酒水,笑起来:“我便说,崔相欠我银两未还,那晚去他府上,就是催债的,至于他们信不信,他们得找到崔胤再说......对了,那崔胤现在何处?”
这话问出口,斜对面的大春回过头来,凑近一点,指了指身下,嘿嘿笑出声。
“当然是地下了.....估计这会儿都生蛆虫了。”
“吃饭说这么恶心做甚?!”耿青瞪了他一眼,旁边还有儿子在呢,摸了摸耿念后脑勺,夹了几块鸡肉放他碗里,然后将小人儿抱下凳子。
“去找你娘。”
随后,回过身继续问道:“屠是非怎么回事?他跟王飞英、杨怀雄分道扬镳了?”
三人当年均是刑部总捕,黄巢入主长安称帝后,他们跟了自己一起做事,为的就是驱走黄巢,迎唐帝回来,有相同的目的,做事自然一条心,三人也因公得到封赏,李儇死后,李晔继位,三年当中他们也从原来的位置又提上一级。
回来长安后,王飞英、杨怀雄回过书信,说明念旧情,屠是非则没有,想来这三年已经站到了李晔身旁,只是当年之事,他不敢说给李晔听,一旦说出,论罪,他也参与其中,免不了被灭门的下场。
“这样也好,既然道不同,那就不联系,往后他能下得手,我也能出得刀。”
耿青看得开,当然真要到了关头,用得上对方的地方,他还是要将屠是非拉过来,手上捏着对方把柄,只要他还想在朝堂立足,那就得听话.......
灯火轻摇,侍候的丫鬟过来添过几次灯油,丰盛的酒宴已经接近尾声,耿家村的几个青壮第一次喝这么纯的酒,开席不到半个时辰就醉趴在了桌上。大春提着一只酒壶坐在门槛上呼呼大睡。
张怀义咋咋呼呼的坐在地上叫喊,胡言乱语的被两个强壮的仆人拖去侧厢休息,整个桌上,只剩九玉和秦怀眠还慢条斯理的边喝边交谈。
亥时的更声已经从外面过去,耿青也受不了了,下腹胀的难受,只得向俩人拱了拱手,摇摇晃晃的起来,由一个丫鬟搀扶回后院。
随后,白芸香也赶来,搀着他另一边,与丫鬟一起将沉重的身子扶进房丢到床上,丫鬟打了水进来给他擦洗。
“剩下的我来吧,你回去歇着。”
白芸香挥走了丫鬟,拧了毛巾坐到床沿,轻薄的衣裙勾出好看的身段,捏着毛巾擦去泛起酒红的那张脸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