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火把燃烧潞州城头,随吹来的夜风摇摇曳曳,夜已深了,胆战心惊的沙陀兵、番汉兵望着外面安静的夜色,白日的一场大败,令他们惊惧而疑惑,很多人不明白怎就忽然败成了这样。
巍峨的城墙后方,城池街巷一片漆黑,战事的原因,城中宵禁,往日还有的夜摊早在溃兵入城后,清理干净了,只有巡逻的晋兵不时举着火把穿梭街巷。
做为临时的王府,同样一片安静,入城后的李克用神色疲惫,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好不容易浅浅睡过去,耳中仿佛听到了金戈铁马的声音,一个个不要命的梁兵穿插战场冲击中军本阵,满脸血色,提着兵器歇斯底里朝他怒吼。
“杀李克用——”
“沙陀蛮子在那!”
“我看到他了!”
.......
“啊!!”
梦中的嘶吼仿佛在耳边响彻,床榻上的身影脸上弥补冷汗,摆动脑袋,下一刻,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惊醒坐了起来,瞪大双眼,看着圆桌上立着的烛火大口大口的喘气。
嘭!
门扇推开,守在外面的亲卫听到里间嘶喊,拔出兵器冲了进来,看到翻坐起来的晋王时,后者向他们喝了一声:“滚出去!”
亲卫连忙阖上门扇,李克用也在同时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披上一件单衣坐到了床沿,此时他早已没了睡意,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烛火出神。
今日一败,令他往日有些不好的记忆浮上来。
‘当年药儿岭一败,乃我掉以轻心,今日败仗,非我之过......对,非我之过。’
泽州战场上,他细细比对,自己与对方主帅一兵一将对阵,可谓滴水不漏,并没有出现任何差池,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击败这支梁军不是什么难事。
‘军心必须要稳定......否则接下来的仗必然还会再败......一旦威信扫地,刚拿下的幽州会变得麻烦,耶律阿保机也会看轻我沙陀。’
李克用坐在床沿,出神的看着烛火,燃烧的红蜡随着外面夜色由深邃渐渐青冥,也烧到了烛台,蜡水积在台座厚厚一层。
不久,天亮了起来,城中还在睡梦中的百姓就听到外面街道一连串马蹄声疾驰而过,城中各处暂且休息的晋军将领被一一叫了起来赶往王府,便听到令他们惊愕的消息。
五更天,晋王派兵围住驿馆,飞虎大将军李存孝被抓入大牢。
消息传开,属于黑鸦军驻地,关于李存孝被捕入狱已经传了一遍,一个个震惊过后,是愤愤不平,甚至有人想要结伴去王府替将军喊冤,最后被带亲卫赶来的李存信弹压下去,这才没人敢出头。
与此同时。
天色大亮后,潞州城外,追杀一夜的梁军扎下营寨休整兵马,对于正面击败晋军,人人脸上挂有笑容,如今局势倒转过来,该是轮到他们围困潞州了,何况,这次晋军是没有援兵了,一旦破城擒下李克用,杨师厚便凑请梁王,经河阳直扑太原,进而北上控制雁门、云、代等州。
不过兴奋过后,终究还是有些让人生疑的地方,待众将冷静下来,杨师厚扫过帐中将领好一阵。
“你们可看到监军了?”
“监军不是一直潞州那边.......也不对,黑鸦军随李克用一起退回潞州,监军这个时候,该是接到消息,率军回营才对。”
那边一个梁将说着,杨师厚同意的微微点头,目光望去王彦章,后者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那日从山上下来,他便与杨师厚汇合,一直冲杀在锋线上,根本没想过那位监军到底在何处,只在黑鸦军北上追击,才知晓对方竟跑到潞州去了。
“招讨使......末将一直觉得,监军古古怪怪......”他正要说完后面的话语,外面陡然响起脚步声,一个令骑下马跑到帐口,拱起手:“启禀招讨使,潞州的晋军有些奇怪,一直闭门不出,外面巡视的侦骑也渐少了许多。”
嗯?
杨师厚皱起眉,刚败一阵,据城死守缩紧兵力是在情理之中,但渐少城外侦骑,这不是让自己耳目失聪?
“再去打探,务必擒到对方一个斥候。”
打发走了那个令骑,想到此时依旧了无音讯的龙骧军,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火气,那位监军虽说也是副招讨使,可行军打仗不尊将令,对他这个主帅就有些无视了。
‘他娘的......梁王派这么个人给我,到底什么意思,又不出谋划策,人又找不到!’
杨师厚喝了一口温水,想到恼火处,‘呯’的将杯盏重重砸响,让帐里的众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此时,他想着的那个人,正坐在林间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耿青揉了揉微微发痒的鼻子,‘不知哪个王八蛋,背后骂我。’嘀咕间,他等着的消息,也终于从外面回来。
清瘦的身影提着一个挣扎的沙陀人走近林间,周围牵马的龙骧军视野中,九玉将沙陀兵一掀,高高抛过半空,摔到耿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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