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了一会儿,也就到了大军开拔的时候,众人都自散去。
宁小闲却留了下来,望着汨罗道:“恐怕没有那般简单吧?”
汨罗挥了挥手,最后一名幕僚也退了也去,这帐中只有涂尽留下——汨罗虽是盟友,终归对宁小闲心怀不轨,他不欲令汨罗再有与宁小闲独处的机会。
方才军议时,她始终暗自运转神力,外人看起来她是红光满面、神完气足的模样。她是隐流的主心骨,她看起来越淡定、越从容,隐流的妖兵才会对胜利越有信心。
在汨罗拼尽全力才将颓势扭转过来,令妖军满怀希冀的时候,她就绝不可露出半点疲态。动摇军心。
现下没有外人在场了,她才往后靠到椅背上,举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么做对缓解头部的疼痛没有多少帮助,她过来之前就给自己扎了几针,针尖上附了一种奇特的药物,以上头的剂量来说,随便一针就可以麻翻十头大象。而对她来说。这只是能够麻|痹大脑的药物而已——神魂的膨胀只能靠沉睡来消化,但刺痛的脑神经却是可以麻醉的。
汨罗知道她处于非常状态,对她仍能保有思维的敏锐很是佩服。闻言无奈笑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你以为只对陌生人么?”
宁小闲低声道:“可是求援出了问题,他们不肯来?”汨罗毕竟没有亲自喝过神仙倒,不知道这酒液的真实效力。她在头晕脑胀的同时。思维的速度却比原来加快好几十倍,当真是什么问题都一触即通。可惜的是要长期维持这种状态的话。她的大脑吃不消。
汨罗惊讶地看她一眼,终于点头:“是。”
宁小闲轻哼道:“墙头草,两边倒。”她现在也理解了汨罗的无奈。
这片大地上,有更多宗派对即将到来的血战持观望态度。这不奇怪。在宗派战争中,站错排从来是个致命错误。就以刚刚结束的广成宫之战来说,前中期的战争过程中。广成宫数十个盟友也应声加入进来,帮助它共同抵御隐流、奉天府和朝云宗的入侵。可惜的是这次大战,最后以广成宫的败北而告终。在联军处理了广成宫之后,曾对联军出手的大小宗派也没能逃过一劫,其中一成被灭宗,四成被洗掠,剩下的都只能选择望风归服,所以这一役之后,奉天府的实力大涨,正是因为众多小宗派的投诚。
换到如今的局势也是一样。对许多本地的宗派来说,北境仙宗追逐隐奉联军又怎么样,北境仙宗若是赢了,未必就会顺势来屠扫自己。可是自己如果站到隐奉联军那边儿去,万一这棵大树倒了,北境仙宗还不连带自己一把火给烧了?在“可能”和“必然”之间,他们自然会选择观望。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隐奉联军身上,还看不出必赢的趋势。所谓赌|博有风险,投资须谨慎,他们需要看见信心,看见隐奉联军展示出来的,能胜过北境仙宗的信心与可能。
隐流的守望神巴蛇始终没有出现。这个致命的弱点,是汨罗再如何舌灿莲花也无法掩盖的事实。
然而,这样的处境,他对属下不能吐露,并且也和宁小闲一样,要表现得自信而从容。
报喜不报忧。
昔日曹阿瞒使出“望梅止渴”的伎俩,也正是要自己的军队望见希望,哪怕是虚幻的也好。同理,再强大的妖军,没有希望又怎能战斗?
说到这里,汨罗却依旧从容:“勿须沮丧,战局一日数变,说不定转眼就柳暗花明?”他切换了话题道,“你那试验,进展得可顺利?”
宁小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次甚好,我尝试潜入仙人识海,可行。”她史无前例服下了十二滴药物,就算涂尽有神魔狱狱灵相助,要将她的神魂平安导出也是极尽吃力了。到了现下这个地步,她需要再做一个至关重要的试验:潜入他人识海,熟悉这一整个过程,为后面的行动做准备。
根据大萨满的指点,她就没必要拿渡劫期以下的修仙者来尝试了。未渡过天劫者,识海中只有沉沉死海一片,没甚好探究的,因此她的目标选定在仙人身上。
神魔狱中的几名仙人囚徒,首先就被排除在外。谁家地盘谁作主,广成宫人恨她入骨,还会容许她在识海里乱跑么?所以最后选来选去,也只有找琅琊来帮忙了。
“可有斩获?”
“自然有的。”宁小闲想了想道,“成就仙人之身,识海里就不复那般单调。我在琅琊识海当中望见了陆地、山川、河流,有千回百转,水中已有锦鳞游动,陆上郁郁蓊蓊,可惜山林中没有活物,颇显寂寞。”
汨罗面露诚恳道:“你若拿我来试验,我也欢迎之至。”他也是仙人之躯。
宁小闲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进汨罗的识海?那可太危险了。这家伙越显得诚恳,就越是满肚子坏水。
汨罗也知道她必然不肯,调侃一句也就就转了话锋:“缘何摇头?”
宁小闲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这次虽能成功,我却没有再次试验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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