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看不过,替她将发丝挽到耳后,只听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这小子,满口胡柴。”
他低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被旧日情义蒙蔽,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人真是坦荡啊,连吃醋都吃得这么光明正大。宁小闲哭笑不得,伸出柔荑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却被他反掌牢牢按住。
“我怎看不出来?”她轻声道,“这小家伙,每说到关键之处都是含糊带过。他说自己被朝云宗赶出来,我倒是信的,他的脾气从小就梗得很。可是后面这几个月的行踪,他却不肯实说了。”
长天冷冷道:“他拿出来的天闇球品阶着实不低。相应地,能将它损毁成这等模样的,也不会是普通的修仙者,那至少也是仙境以上。”他微微一哂,“不过是个入门半年的弟子,朝云宗怎会派出仙人追杀他?就算当真如此,连这球都半毁了,他又怎么可能从仙人手中逃走?呵,他撒谎时,心跳比雷声还响,莫不是以为我听不出来?”
她微微一惊:“他的命定法器,竟有那般品阶?唔,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帮他?”
他抓起心上人的小手,在手背印上落下一吻:“我帮的不是他。”
郝虎敢当着他的面扯谎,换在平时,早被他弹指爆成了血雾;现在这小子能完完整整地从他眼前离开,还带走一面旁人垂涎不已的黑木令牌,都是因为郝虎一家昔日于宁小闲有恩。
她欠人家的恩情,他来还清。
长天悠悠道:“我只是奇怪,你居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就是个好奇宝宝,这一回居然能忍住,也是出乎他意料。
宁小闲笑了,脸上满是无奈之色:“他长大了,已不是我熟悉的大虎,我又何必多事?就连我邀请他来隐流,他分明是心动的,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是拒绝了。”
“那小子被逐出山门,看起来无依无靠,前途难卜,居然还不肯投入隐流。”长天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愠怒,只是就事论事,“那只有一个理由。”
“嗯?”她隐隐觉得,这答案很要紧。
“要么,他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困窘;要么,他觉得投入隐流很不方便;又或者——”他微微拖长了声音,“他有更好的去处了。”
经过两轮大战的发酵,隐流的名声在南赡部洲上正是如日中天。对郝虎来说,世上还会有更好的去处吗?宁小闲在隐流,也就意味着他有世间一等靠山,不说是摇身一变、变作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太子|党,恐怕亦不远矣。
他却拒绝了这份邀请,拒绝了这条出路。
她知道,这少年其实机警得很,作出这般不智选择的背后,一定有个合理的理由。
“罢了。”她微微后仰,靠入长天怀中,被他轻柔抱拢,“随他去吧,反正也与我们无关了。”她只是有点小小的感伤,在初临南赡部洲的一年里,她和这少年曾是那么无话不说的伙伴。
等闲变却故人心,这小子,也终于学会了心怀诡谲啊。
她闭着眼,就没见到长天目中有金光一闪,随后薄唇轻扬,泛出来的却是一抹冷笑。
……
驳兽大车往东北方向奔行了不久,果然见到一座滨海之城。这城市有一半由海岛构成,所以海面上多桥、多舟。
郝虎至少有一点没说错,这城市有一半建在水上,所以从此登陆的海妖也很多。在南赡部洲,妖怪和人类混居乃是常态,水族虽然不喜欢陆地生物,但偶尔还得上来打交道的。
在这种地方打探消息真是不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头熟知灵浮宫方位的鳗妖,而长天一向很擅长于“说服”别人,所以这头鳗妖立刻就同意了给他们做向导。
既然要下海,驳兽大车就不适宜走水路了,只能被寄存在当地最大的一家酒楼里。一同被留下来的,还有弱萍和花想容姐弟。
鳗妖小心翼翼问长天:“可要雇佣游车?灵浮宫离这里还远着,至少有四千里之遥。”
游车和马车一样,也是载客的工具。不要问海族自己能游泳为什么还需要游车,修仙者多数都能驭剑飞行,可还是需要马车代步。交通工具不仅省力,有时还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这个理由无论是在南赡部洲还是华夏都通用。
只不过游车在海里行走,所以拉车的从走兽变成了海兽,并且大车是全封闭式的,其外形多样,有的是巨海螺制成,有的则是比房子还大的白贝。海公城的小岛边上就泊着许多,独特的样貌直让宁小闲看得目不转睛。
长天却摇头道:“不必,随我来。”他将宁小闲抱在怀里,一步跨出就是数十丈远,鳗妖驱动身法,可是用尽吃奶的劲儿也追不上。
毕竟是水族,这陆上的神通使用起来就没有那等趁手。等他呼哧呼哧赶到一片无人的海滩时,长天早立在这里,侧头道:“一会儿,你跟紧我的水流就是。”
水流,什么水流?鳗妖正迷惘间,眼前一幕却将他吓得几乎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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