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疏忽大意直接导致了这种结果,如果她不离开卢家,如果她依然守候在她身边,她是否就不会出事?
卫钰两手放在包里,似乎在纠结在怎么婉转的告诉她这个不幸的结果,想了想,他还是直言不讳道:“她还活着,但是,癌细胞扩散得太快,不久就会……”
他的话残忍的在她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卢谨欢往后踉跄了一步,全身虚软险些栽倒在地,一条粗壮的臂膀及时伸过去揽住了她的腰,她的神情已经支离破碎。
慕岩抬头狠狠的剜向卫钰,“你他妈的说话不能委婉一点么?”
他第一次爆粗口,竟是帅得掉渣。卢谨欢心里已经天翻地覆,卫钰是了解她的,她宁愿听他说出残忍的真相,也不愿意他敷衍她。可是这是多么残忍的真相,她根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承受。
上周她还笑着跟她说,等她毕业了,就带她去周游世界,把她没去过的地方都走一遍。可是现实告诉她,没时间了,地府里她的那盏灯已经快油尽灯枯,她等不到她带她去周游世界。
“欢欢,还有什么没有帮她完成的心愿,尽快帮她完成吧,否则……”卫钰沉痛的道,他在手术台上,面临过许多的死亡,可没有一次像此刻一般,让他难受到快要窒息。
他终究是无能救她,当年他雄心勃勃许下的愿望,竟是再没有机会实现。
说话间,护士已经将沈洁推出来,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连眉毛都透着灰白。她的嘴唇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卢谨欢跟着车追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哭道:“妈妈,妈妈,我是欢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呜呜呜,你看看我呀。”
护士见她哭得凄厉,好心提醒道:“病人打过麻醉,药效要24小时才能消失,我们现在要将她送进重症监护室观察,您现在叫她,她也听不见的。”
卢谨欢压根儿没有听到她的话,她一颗心都遗落在沈洁身上了,她握住她冰凉的手,哽咽道:“妈妈,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我温暖你好不好,你要醒来,一定要醒来,好不好?”
她像一个脆弱的孩子,一遍一遍的问着躺在病床的沈洁,可是她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直到护士将她推进重症监护室,厚厚的门板将她们隔离,仿佛是生与死的天堑。
她最终还是脆弱得呜咽着蹲下去,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来,沈洁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在她每一次坚持不下去时,只要想到她,她就又充满了前行的勇气。就连跟慕岩签下卖身契约时,她都没有一点犹豫,因为她知道,这一年过去后,她失去一个孩子,却能够换来跟妈妈永久的相依相偎。
她甚至从来没想过死亡会将她们分离,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她就会在原地等着她去实现那些美好的愿望。原来不是,原来这世上还有让人无法抗拒的距离,会将她们永远隔绝。
慕岩走到她身边,弯腰将她抱起来,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个孩子,那么让人心疼。“别哭,妈妈听见了,她会不安心的。”
他面对过死亡,母亲的死令他措手不及,当他知道时,那种强烈的打击差点将他击倒。尔后又是父亲的死,同样令他措手不及,手足无措。
他知道那种疼痛,所以此刻能够体会到她心里的绝望与痛苦。
“我早该发现的,为什么我在这件事上粗心大意了?呜呜呜,是我的粗心大意害了她,是我是我都是我。”她痛得撕心裂肺,双手猛捶自己的胸口。
慕岩心疼,伸手却拉开她的手,将她稳稳抱进怀里,“不是,欢欢,你已经尽了你最大的努力,如果真的无法强求,就让她在最后的时光安心的度过,安心的离开,不要自责了,好吗?”
他的话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将她心口划开的那一个大口子慢慢愈合,她窝在他怀里,渐渐的不再流泪,她回想起之前发现妈妈咳血时,她曾经来找个卫钰,那时候卫钰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隐瞒她?
她想起这回事,心咚咚的跳着,她一把推开慕岩,转身往他办公室跑去。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却一直瞒着她,她以为这世上,谁都会欺骗她,独他不会,原来她错了。
她跑到办公室,卫钰正在看病例,听到门被推撞在墙上发出的哐啷声,他下意识抬起头来,一眼看到站在门边气喘如牛的她。他知道她迟早会想起他曾欺骗过她的事,所以他在静静的等。
从他看到被送来医院急救的人是沈洁时,他就无法再自欺欺人,他们之间真正绝决的时候到了。他很想这一天再来晚一点,再晚一点,让他能够再多看她一眼。可是上帝睡着了,没有听到他的哀求。
如果要用对一个人的怨恨,才能让她不再自责,那么他愿意承受她所有的怨恨。卫钰如是想着,已然站起来,他的身姿如芝兰玉树,依然挺拔。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闪烁,坚定的迎视着她饱含质问与谴责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骗我?”她气还没喘匀,问出这句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讨厌欺骗,讨厌一切自以为是的隐瞒。如果她早知道妈妈的病情,她或许依然会伤心,但是她会抓住一切能够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即使有一天,她无可避免的离开她,她会抱着回忆含笑送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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