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生捏着故事书的手指一紧,她看了一眼赖在她旁边的沈晏白,耳边那道低沉的声音,在手机里更加有沙哑性感,仿佛染着夜色的凉薄,她淡淡道:“有事?”
耳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接着是什么东西点燃的声音,那么清楚,就好像她亲眼看见他在她面前点燃了烟。成功男人抽烟的动作,就那样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越不去想,却是越清晰。
沈晏白瞧她怔愣地盯着虚空,忙着催促:“花生,你好了没有,继续讲故事。”
贺雪生在依苑留宿那几晚,沈晏白几乎天天缠着她讲故事。有一天晚上,沈存希恰巧从门前走过,儿童房房门虚掩,女人靠坐在床边,沈晏白腻在她怀里,柔软缱绻的灯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他在门外,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看痴了。
那时候他想,若他们的女儿能长到沈宴白这么大,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分开,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幕。
此刻,听着沈晏白的催促,电波里那一点点小暧昧就这样消失了。沈存希整个人像是浸进了冰水里。顿时清醒过来,他淡淡道:“五分钟后,把沈晏白送到大门口,我接他回去。”
贺雪生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刚要说话,那端已经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沈晏白见她放下手机,喜滋滋道:“花生,快讲,你讲到他们乘着阳光滑进了水里。”
沈晏白喜欢这套书,贺雪生买了两套。依苑和贺宅各一套。在沈晏白期盼的目光里,她合上了书,低声道:“小白,你爸爸来接你回去了。”
沈晏白的小脸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坐在床上,倔强道:“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你这里,爸爸讨厌!”
贺雪生摇了摇头,“小白,不要这样说,你爸爸听见会难过,我给你拿衣服。”
沈晏白眼眶红红的,死死拽着贺雪生的家居服,不准她下床去,“你就这么希望我走?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只喜欢小周周一个人了?”
“说什么傻话。我最喜欢你了,穿衣服吧,别让你爸爸在外面等久了。”贺雪生无奈地看着他,这孩子自小没有母亲,对她格外亲近,看见别的孩子和她亲近,就会争风吃醋。
沈晏白直接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我不要走,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这里,爸爸不爱我,我就要留在这里。”
贺雪生赤脚站在床下,虽然家里有暖气,但是已经入冬的天气,踩在地上还是很凉,她拿着打底衫与外套,看见沈晏白躺在床上耍赖,一时也很不忍心。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走到窗边,透过深沉的夜色,她看到停在大门口的黑色劳斯莱斯,如一头蛰伏在夜间的野兽,她犹豫了一瞬,手指点了回拨。
三声之后,电话接通,贺雪生没等他说话,已经快速道:“沈先生,小白不想和你回去,你让他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会直接送他去学校。”
疏离的称呼,把沈存希心底的戾气全部激得翻涌上来,他眉目冷沉,残酷道:“贺小姐以什么身份留他在你家住一晚?既然你给不了他永远的亲情,就不要给他希望,然后让他一次次失望。一分钟后,你不送他出来,我进去带他离开。”
通讯以极其残暴的方式挂断了,那一声惊响,震得贺雪生的心脏都麻痹了。
沈存希那句话,不仅仅是为了沈晏白谴责她,也在为他自己。她咬紧唇,逼着自己冷下心肠,对沈晏白的可怜视而不见。
沈存希说得没错,她不能永远陪着小白,那么有什么资格给他幻想?
她沉默的走到床边,将沈晏白拉起来,把套头打底衫套在他脖子上,给他穿衣服。沈晏白不是很配合,一直发脾气,“花生,你别赶我走,我保证乖乖的,你和爸爸说,我不要和他回去。”
贺雪生垂着眸,眼里泪光闪烁,可是她不能心软,“小白,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我不要那个家,说话都有回音,吃饭也只有我一个人吃,玩也只有我一个人玩,花生,你别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脆生生的童音夹杂着哭腔,似乎知道她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忍不住大哭起来。
贺雪生听得心揪,给他穿好外套,她又去拿他的书包,把课本作业收拾好放进去,她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沈晏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地望着贺雪生,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小周周被他吵醒了,她揉着朦胧的睡眼,迷茫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她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闹的哪一出?
“雪生阿姨,发生什么事了?沈晏白为什么哭?”小周周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柔沙哑。
贺雪生还没来得及解释,沈晏白瞪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盯着床上像是睡美人一样的小周周,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花生才要赶我走。”
他瞪人的气势很凶悍,小周周被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了。
贺雪生头疼得快要炸开来,她在沈晏白身前蹲下,将他的小脸扳过来,不让他瞪人,“小白,我们先下去,只要你爸爸同意,你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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