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生昏昏沉沉的,好像梦见了妈妈,梦里的妈妈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怎么都看不清,像无数次一样,她伸手去抓,就消失了。
她想妈妈,想躲在妈妈怀里哭一场,那么外面的世界再残酷,她也能鼓足勇气去面对。可是妈妈不要她,她抛弃了她,一定是她不乖。
然后她梦见了在那个阴暗的地窖里,那里充斥着血腥与肮脏,她被拴在床上,遍体鳞伤,一个阴柔的男人坐在床边,他手里拿着一盒药膏,药膏散发着令人身心舒畅的芳香,她缩在角落,恐惧地看着他,“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男人目光温存地看着她,“依诺,乖乖听话,我给你上药,上了药就不疼了。”
她不停摇头,那些药擦在身上很奇怪,浑身发痒,她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举动,她不要上药,不要抵抗不了药性,而露出屈辱的样子,让他拍照。
“你走开,连默,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求求你。”她不停哀求,男人却丝毫不动容,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会出现如此极端的性格,一面温存,一面残忍。
“乖,这些药能让你的伤口愈合,不会留下疤痕,让我给你上药。”男人跪在床上,一手压着她,一手往她身上摸药。
她屈辱极了,那药擦在伤口上,刚开始凉幽幽的,很快伤口边缘就开始发热发痒,她绝望极了,她知道她很快就会变得不像自己,而那个对着她的摄像机会记录下一切,她咬着唇,浑身颤抖不休,“你给我一刀,让我去死吧,求你让我去死吧。”
连默俯在她身上,看着她脸颊越来越红,他声音温存却透着残忍,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依诺,你答应过要爱我,只要你对我说,你爱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我马上让你回到上面去,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
她拼命摇头,固执得不肯说那三个字,明明知道只要说了那句话,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可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在知道沈存希为了她自杀后,她不能背叛他,哪怕就是一句话,她也做不到。
身体太痒了,像有无数只猫爪在挠,很难受,全身热了起来,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烤,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男人身上摩擦起来,这样的反应让她感到屈辱与难堪。
她死死咬着下唇,舌尖尝到了血腥味道,她转过头去,用手指抠着墙面,抠得指甲破开,血肉模糊,她仍没有放弃,指尖传来尖锐的痛楚,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连默看着她在墙上抠着的七个字,一时勃然大怒,腾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拿起皮鞭用力抽在他身上,阴狠道:“为什么这么倔,为什么不肯爱我?你明明答应我,会爱我,为什么不肯兑现诺言?”
鞭子一下下抽在她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疼得蜷缩起来,可这种疼痛却让她有着莫名的快意,终于不用那么难堪,痛就好,痛才能让她清醒。
徐卿坐在床边,听她不再喊妈妈,而是神情痛苦,身体隐隐在轻颤着,嘴里低低的嚷着疼。她一下子慌张起来,看她双眉紧蹙,额上频频冒出冷汗,她连忙轻推她,“雪生,雪生,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是妈妈,你在做噩梦,快醒来,醒过来就没事了。”
贺雪生颦着眉头,不停摇头,突然受惊一样睁开眼睛,腾一下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徐卿见状,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道:“雪生,没事了,没事了,你别害怕,妈妈在这里。”
贺雪生气息喘得急,她怔怔地盯着前方,半晌才缓过神来,身体深处铭刻的痛意绵延不止,她转过头去,看着面前焦急而惊惶的女人,她不再像她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高贵优雅,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的母亲。
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徐卿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妈妈,你做噩梦了,醒来就没事了。”
贺雪生眨了眨眼睛,有些精疲力竭,她抚着额头,后背有些发冷,是汗打湿了衣服,她掀开被子,徐卿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出了一身汗,我想去洗澡。”贺雪生穿上拖鞋,起身往浴室里走去。
徐卿看见移门合上,半毛玻璃上反衬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她站起来跟过去拉开门,贺雪生坐在浴缸旁边,正在往浴缸里放热水。
听见门被拉开,她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微微透着疲惫,“麻烦您帮我去衣帽间拿套换洗的衣服。”
徐卿见她不像刚才那样淡漠,连忙“哎”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她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贺雪生已经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
她走过去,将衣服放进衣篮里,她挽起袖子,弯腰去拿浴花,“雪生,我给你洗澡吧。”
贺雪生微微阖上眼睛,沉默的点了点头,徐卿欣喜不已,拿起浴花往她身上浇水,她从来没有照顾过她一次,一边给她搓背,眼泪已经打湿了眼眶,她哽咽道:“当我知道你的存在时,我就在想,我亏欠你太多太多了,我没有抱过你,没有给你做过一顿饭,没有给你洗过一次头一次澡,如果我找到你,我一定要把这些全都弥补给你。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好在老天怜悯,让我找到你,雪生,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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