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远非表面上那么风淡云轻。
血砖宛如琥珀,一半透明,朦胧之间能见到砖下的湖水。
另一半则有血色流转,时刻变化,仿佛真有血液在砖里窜跳。
叶榕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行。
黎风一时朝前,一时退后,林冬辉则亦步亦趋,偶尔落后,却不曾掉队。
四人被缭绕的水雾包裹,只有十几米的视野,鹰眼虽然能透视,却只能用来观察生命体,对眼下的情况毫无帮助。
徐峰忍不住感慨:“一切都不真实,难怪那么多人信神,亲眼看见这么多神迹,不信也难。”
叶榕莞尔一笑:“那么多人里不包括你吗?”
“我也信,但我信的神跟其他人信的有点出路。”
黎风一心观望湖景,林冬辉老老实实地接话:“什么出路?”
徐峰立刻回答:“我认为,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所谓神灵,不是创造世界的神,不是可以随意改变宇宙规则的神,充其量只是一个拥有无数种能力的能力者。”
这是他从公寓楼开始就有的心结,每个人都在讲神灵,自觉地低头充当信徒,好像那个高高在上、主导一切的始作俑者做对了一样。
雾气阻隔,聚灵岛不知道何时能到,林冬辉把它当作消遣的话题:“那敬神村的神和把我们带到这里的神,有什么分别?”
黎风扶着血桥的栏杆,回望道:“一个弱,一个强呗。敬神村的是村神,迪比斯的是城神,官大一级。”
“不对。”叶榕松开手,脸上没有笑意,“完全不对,把我们带过来的神灵和迪比斯没有关系,你们难道忘了?祂对迪比斯语焉不详,对逃杀游戏与拯救日却讲得很仔细。”
林冬辉说:“那就是入侵者,入侵迪比斯的外神。”
“徐峰,你说的那种更强一些的能力者,有可能对应敬神村的神,也有可能对应迪比斯存在的神,但这场逃杀游戏的主谋一定不是。”
叶榕显然没有把这次谈话当作消遣,反而异常认真,仿佛在竭力扭转同伴的错误认知。
徐峰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梦见过祂。”叶榕沉默许久,在斟酌梦中的细节,“祂说这是一场试炼,让罪人得到拯救,让无法拯救者彻底沉沦,祂是所有一切的主宰,眼睛是他监视我们的具象。”
徐峰同样沉默,他也做过有关神只的梦,但梦中的内容与叶榕所说大相径庭。
那个男孩似乎代表神只,扬言所有人的能力者只不过是所谓的容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想什么,晚上梦见什么,这都很正常。”徐峰以这番话同时开解自己和叶榕,“总不可能是真的神灵托梦吧?”
神灵托梦。
这种话如果在第一天听到,徐峰会觉得荒谬,会以为自己遇见疯子。
但今天自己说出口,语气却不敢太过肯定。
血桥中间,叶榕扶着护栏,对天空无意义地吼叫一番,回头时紧锁的眉头放松许多。
“对不起,我现在没事了。”
徐峰暗松口气:“不用道歉,你正好需要一次发泄,地方嘛,血桥总比聚灵岛更好。”
叶榕再次握住徐峰的手,心中还在寻思那场梦境。
仍有许多细节没有吐露,比如祂说,人不是宇宙唯一的生灵,更不是最有智慧的生灵,所有感性充盈、理性坚实的种族皆可以参加试炼,与人平等。
祂说,冷人就是其中之一,更加团结,更加平和,不贪生怕死,也不背叛族群,按理来说,绝不居于人族之下,甚至要更加优越。
梦里祂的观点处处与现实中的叶榕想法相悖,但此时她的心却扑通直跳,忍不住为祂辩护:这纵然说得不全对,也有一定的道理。
当然,她是人族的一员,不算冷人,只是对种族平等这个观点赞同而已。
想到这里,叶榕释然,将徐峰的手握得更紧。
好一会儿,千篇一律的雾气总算产生变化,渐渐稀薄,直到消失近无,将大片大片的陆地暴露出来。
临近湖水的浅岸没有绿草,都是泥沙与卵石,往前走上十来步,登上高地,地面才慢慢被绿植覆盖。
有窜得极高的野草,有白色、红色的野花,也有东倒西歪的矮树,岛上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徐峰回头望向血桥,林冬辉强撑精神,朝前探路。
黎风道:“这里树木多,我的能力应该可以很好地发挥。”
“嗯,但该小心还是要小心。”徐峰朝着林冬辉的方向走去。
野草之中矗立一块三米高的石碑,宽一米有余,厚达半米。
林冬辉向赶来的徐峰说:“上面刻着一段字。”
徐峰轻轻擦拭灰尘,仔细辨认石碑上的文字——
击钟震泥,魂灵复还。
拔地而起,兴叹而归。
受惊之鸟,欲去于林。
断生断念,鬼隐不来。
他没有解读,而是等其余三人都看过碑文后再征询他人的想法。
叶榕说出明显的事实:“四句话应该对应东南西北阁里的四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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