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在流血,得绑起来吧?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程牧:“……”
他轻哼一声,吩咐说:“脱我衬衫。”
他开车的时候没穿西装,上身只单穿了一件衬衫,此刻脱下来,可就没什么衣服了。
陶夭怕他感冒,一时间踌躇起来。
“你扯一条布顶什么用?要不将t恤脱下来?”
陶夭:“……”
她咬着唇抬手摸过去,从他颈间第一颗纽扣开始,小心地脱他衣服。
程牧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撩拨着她。
她心里又压了一块大石头,脱到他伤口那一块的时候,牙关都紧紧地咬了起来,难受得很。
这一晚前半夜,好像很短暂,又好像很漫长。
卡车过来的时候,他一个甩尾将自己留在危险的那一面,那一刻,她以为两人要葬身车底了。
车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飞了出去。
树林里横冲直撞的时候,她好几次感觉子弹就在她耳边,最终他却让她毫发无损。
胳膊受了伤,还将她托起来浮在水面上。
她不知道他的体力能坚持多久,反正这一刻,他还稳稳地站在她面前,能动能说话,用着一贯自以为是的命令的口吻。
她在他面前,突然变得分外矮小了。
陶夭将他的衬衫脱了下来。
衬衫湿淋淋的,还很脏,她侧身扭了半天,叹口气,抬手伸入自己t恤里,三两下将她的内衣扯了下来。
纵然房子里很黑,她也察觉得到,程牧紧盯着她。
陶夭低声解释:“衣服上又是泥又是水,太脏了,内衣裹在里面应该会好点吧,比较干净,还是纯棉的。”
程牧没说话,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这丫头,有些事情上总是会出乎他意料。
陶夭见他没说话,只当默许,她将内衣在手中拧着,感觉到没有多少水汽了,小心地缠在了程牧的伤口处。
程牧另一只手按着,她折起了他的衬衫,将衣服罩在内衣外面,缠了几圈,紧紧地绑了起来。
外面风雨还在呼啸。
两个人却突然好像听不见了。
这一方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缠绕交织。
陶夭静了好一会,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能撑多久啊?”
“很久。”程牧简短地说。
子弹是擦着皮肉飞出去的,虽然带出去一块肉,却没有伤及骨头和动脉,他心里有数。
陶夭点点头,又问:“要不要坐下?”
“坐到墙边去。”程牧话音落地,完好的那只手臂揽过她,两人屈膝靠着墙坐到了角落里。
程牧裸露着上半身,皮肤上有一股子凉意。
他按着她脸颊,就贴在他胸口。
疲惫的感觉慢慢地涌了上来,陶夭觉得脑子里还有点懵,神思也慢慢地变得混沌了,没一会,她迷迷糊糊地说:“我有点瞌睡。”
“睡吧。”
“会不会再有事啊?”
“我听着。”
暗夜里,程牧的声音分外低沉稳重。
陶夭靠着他胸口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浑噩噩间,只觉得脸颊烫,突然就醒了,手下的皮肤在发热。
她抬起眼皮轻唤:“程牧?”
“怎么醒了?”
他没睡。
陶夭有些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有点。”程牧如实说。
这一晚先后撞伤枪伤,又在水里游了许久,伤口大抵感染了,引起发热,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他脑子还足够清醒。
怀里小丫头的声音很沙哑。
程牧想到什么,抬手在她额头上也探了一下。
她也有点烧。
胸口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程牧揽着她,想到这一晚层出不穷的意外,第一次,有了点劫后余生的愉悦。
以前不是没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可他从来没怕过。
今晚怕了两次。
一次因为卡车撞来,一次因为子弹飞过。
怕过了之后又觉得安慰,这丫头比他想象中勇敢,一滴泪都没流,偶尔说句话还能引他发笑。
一如既往,那么缺心眼。
说起来,这场灾难是因他而来。
程牧一只手摸着她柔软的唇,正想低头吻过去,身子突然一僵。
门外,风雨声中夹杂了凌乱的脚步声。
有光亮突然照在窗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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