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为,鲁迅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群众是淳朴的、可爱的、亲切的,也是愚昧的、恶毒的、疯狂的。更何况,对面的亲属确实是死了,在这么大的冲击下,人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杨树深有所感地说道。
夏洁和赵继伟震惊地看着杨树,这话居然是他会说出来的。
派出所很小,杨树第一天出警抓人被训了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如果杨树真的有这样的觉悟,那当天他就不应该那么冲动才对。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人都是会成长的,虽然来所里才十天,但是我跟着我师父天天出警,经历不少。加上我师父那人你们估计也都听说了,好面子,也爱炫耀,所以他给我讲了不少他这些年立下的一些功劳。去掉那些他自夸的成分,他说的事情,讲的话,对我来说,指导意义还是很大的。”杨树解释道。
他开始体会到了下基层的意义,如果不到八里河派出所来,他绝对没有想到,平常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普通人的生活里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上次的事情,夏洁,你能帮我向你师父说声谢谢吗?”
他师父虽然和何天不对付,但是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恶意攻击同僚的人。
他曾经问过师父,那天他在执行行动究竟犯了什么错。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让他去看了几个桉卷。
他才知道,丁大用所在的那个村庄,是附近出了名的贫困村,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套在他们村里,半点不假。
过去十几年,他们村里闹出不少事情。
前两年的时候,村民还曾经聚众把到村里执法的警察给围殴了,两名民警受伤送院,警车玻璃也都被砸坏了。
当时这件事情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看完这些桉卷,他当场冷汗直冒,如果当天真的被围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曹建军还在旁边提醒,如果不是前两年事情闹得太大,村里的几个首恶都被抓了,杨树那天被围住最好的下场也是在医院躺着。
想清楚的他有心想和何天道歉,但是....
何天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一岁,要和同龄人当面认错,真的太需要勇气了。
夏洁听到杨树的话,当即松了一口气,自己师父和杨树的矛盾一直都没有化解,她感觉自己夹在中间也是有点难做人,这下好了,杨树终于想开了。
“行,那我找个时间和我师父说一声。杨树,你放心吧,我师父人可大方了,他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夏洁甜甜地笑道。
李大为:???
杨树:???
赵继伟:???
夏洁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何天的小心眼在所里是出了名的,外号“针针计较”。
陈新城一个看李大为那么不顺眼的人,都刻意提醒过,别去招惹何天。
李大为惹何天生气了,何天不一定会对李大为下手,但是下次在帮陈新城按摩推拿的时候,那手法也许就很有讲究了。
效果也许和平常无异,但是疼痛感超级加倍一点都不会令人稀奇。
偏偏何天力气又大,擒拿功夫练得也好,想挣脱都办不到,只能在房间里叫得死去活来。
“有好几次在审讯室审讯嫌疑人,那些嫌弃人嘴硬得要死,什么都不肯说。负责审讯的警官就会把门打开,让休息室那边的惨叫声传过来。那些嫌疑人都以为我们是在刑讯逼供....结果一个个都乖乖招认了。”李大为分享道。
杨树和赵继伟脸色有点僵硬,夏洁额头黑线直冒,师父啊,徒儿要怎么帮你圆回来呢。
“所以李大为,我觉得你应该多体谅一下你师父,平常也多关心一下他。我还听说了,他因为那件事很受打击,颓废了一段时间,他老婆受不了就带着女儿和他离婚了....”夏洁转移话题道。
“夏洁,你师父对你真好,这些事情都敢跟你说啊。”赵继伟终于插话了,语气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他师父虽然待他平日里也挺客气,但是他此时此刻,是实名羡慕夏洁。
夏洁腼腆地笑了笑,但是眼睛里满是得意和骄傲,她也觉得自己师父很好。
李大为听完夏洁的话就沉默了,杨树忍不住问道:“大为,你怎么了?”
李大为依旧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一跃而起:“我...”
砰!
看着捂着头在床上疼得打滚的李大为,杨树吐槽道:“大为,你说你在床上坐得好好的,突然跳起来干嘛?上铺的床板感觉都快被你撞穿了。”
李大为在床上滚了好一会才重新坐了起来,右手捂着头顶,脸上戴着痛苦面具,说道:“我是想着我师父那么苦,那我这个徒弟就得做好他的小棉袄,温暖他,化解他内心的寒冰,用我的青春热血和斗志来感化他。这不想到太激动了,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是在下铺。”
周围的人都笑了,果然是李大为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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