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虫怪逼近,不等瞎子说完,我就掏出打火机想要点火。 别点! 瞎子一把拽住我,扯开那个一直提在手里的包袱,朝着大殿内用力扔了过去。 包袱落地,里面的银洋顿时都散落出来。 说也奇怪,银洋叮当作响的同时,虫怪竟停止了动作。 除了那只金甲虫怪,其余的竟都朝着银洋扑了过去。 蜂拥到银洋散落的位置,也不见有进一步的举动,就只是长足弯曲在身体两侧,孵蛋似的偎在上面。 那片地面这会儿仍然燃烧着绿火,虫怪却不为所动。 很快,数十只银甲虫怪就像叠罗汉似的,一动不动的堆叠在了那里。 绿火被生生压灭,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窦大宝愕然的问。 潘颖竟也瞪大眼睛问瞎子:银子能对付它们? 瞎子摇头:这些银子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我们在雪地里发现的那具尸体,应该也和这银子一样属于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来到这儿,没有成为七十二地煞之一。 也就是因为这样,琉璃花的布局出了漏洞,她自己也被痋毒侵蚀,成了局势的一部分……现在单靠这些银子,没有和痋毒、银子融合的魂魄,就不能保持阴阳气势的平衡,维持不了多久的。 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他的意思,我还是问他:过后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点火了…… 瞎子盯着我的眼睛抿了抿嘴唇,像是欲言又止。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揪住他棉袄的前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是。瞎子颓然的点了点头,拉下口罩低声说: 我和你一样,直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段乘风全都算到了……他算到我们会濒临绝境。我一开始不信,可现在我们真的是无路可退了;他说我们这趟会遇到鬼差,现在鬼差也出现了…… 说重点! 重点就是,徐洁是活尸,你是人,阴阳相隔,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徐洁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离开。我跟你来到这儿,是想让你和她见最后一面。对不起兄弟,我尽力了。 我僵在原地,一时间再不知该说什么。 瞎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趟是我和徐洁最后一次见面了。 段乘风应该告诉了他很多事,处于某个原因,绝大多数他都在瞒着我。 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哥们儿姐们儿因为我濒临绝境,我还能说什么? 我有什么资格再说什么…… 片刻,我松开手问他: 我们怎么才能活着离开? 瞎子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不知道,但是段乘风说过,这趟来,你是我们的命星,你活着,我们就能活,你死了,我们都要死。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我无力的问。 瞎子闪烁的眼神忽然定了下来,神情显得有些疑惑:他说这次来你会得到一样东西,相同的东西你已经有了,但他让你无论如何都要把那样东西带回去……那很重要。 什么东西? 不知道。 那他妈不是玩人吗?我再次狂躁。 他没有玩儿你!瞎子猛然抬高了声音,他为了替你卜算,已经变成瘫子了!他还怎么玩你?! 什么? 段乘风瘫了! 段乘风瘫了…… 我深吸一口气,恍然的闭上了眼睛。 徐祸,你真没起错名字。 姥爷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祸胎,是大祸害。 如果不是因为桑岚找上你这个万事靠蒙的半吊子阴倌,或许她和季雅云早就彻底平定了祸患,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金盆洗手的顾羊倌就不会失明。 如果不是因为你,段乘风应该还是原来的死要钱、铁算盘…… 相公! 听到这轻柔的呼唤,我蓦地张开了双眼。 转眼间,就见樊公伟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在他的身旁,偎依着一个娇媚恬然的女子,赫然就是琉璃花。 她看上去已经和普通人一样了。 石棺上半人半虫的琉璃花依然存在,只不过却像是变成了一尊没有生息的泥胎。 樊公伟并没有对身边的女子做出亲昵的举动,只是任凭琉璃花依靠着自己。 他忽然轻轻推开琉璃花,朝着我们这边拱了拱手,然后直视我说: 这位小兄弟,我能再和贱内重逢,全是倚仗你的阳世鬼身。我逆天而行,救了幼玲,却害你们身陷险境,实在抱歉。公伟无能,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们脱困,我只能说,我欠你们的情,有朝一日如有需要,公伟必定赴汤蹈火也会偿还。 你是跟着我来的?我错愕的问。 樊公伟点点头,实不相瞒,我因为对贱内割舍不下,不肯轮回,如今已经在阴司点卯,做了鬼差。 幼玲将自己的发丝和我当年剪下的辫子编织在一起埋葬在灵堂前,目的就是想引我前来,和她一起夺舍重生,再续前缘。 只是她对阴阳之术知之甚少,我在这山林里寻觅许久,也无法通过她那些简单的引魂法门找到这里。 庆幸的是,鬼衙门开启的时候,我恰巧看破了你的阳世鬼身,也大致猜到了你们前来的目的,所以一路跟随你们来到这极阴地,找到了幼玲。 我不否认,我无法放下执念。在跨过那人为造就的假忘川、奈何桥时,我曾想过要害你们的性命,独留两副完璧肉身,好供我和幼玲再续此生缘分。 可我也知道,九阴煞体乃是不世出的阳世恶鬼;如果真害了你的性命,我和幼玲也就真要万劫不复了。 如今我强行用鬼差法令将幼玲和痋毒混合的魂魄分离,虽然只是不全的残魂,却可以让她重回六道,不至于永远沉沦。公伟再次拜谢。 说着,又双手拱起,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我这时才知道,他并不是从对岸墓室中才开始跟着我们,而是从鬼衙门里踏入阳世,一路跟着我们来到这里的。 鬼差…… 我心里怦然一动,上前一步问: 你……你知不知道徐洁……毛小雨现在在哪儿? 樊公伟摇了摇头,这一路来,我已经知晓你来的目的,可幽冥鬼差何止千百,我又怎么能知道一个鬼犯的确切所在? 鬼犯?徐洁是鬼犯?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的潘颖愕然的插口问道。 樊公伟点了点头。 听潘颖又开始没心没肺的问问题,再看看那些像是静态画面似的半人半虫怪物,我不得不毅然取舍。 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徐洁了,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瞎子他们陪我一起葬身在这里。 我向樊公伟问道: 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樊公伟垂下眼帘,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身旁的琉璃花一直微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幸福的神色。这时忽然睁开了眼,抬手指着大殿的一侧,结结巴巴的说: 那里……上去……躲起来……点火…… 什么?我忍不住皱眉。 樊公伟叹了口气说: 幼玲的魂魄被痋毒吞噬,我强行将其分离,她受了损伤,记忆有所残缺…… 话没说完,琉璃花突然又指点上方说: 冰……有个女孩儿,在冰里。 女孩儿!我猛一激灵。 琉璃花点点头,鬼身却骤然恍惚了一下。 樊公伟身子跟着一颤,急着说: 这里虽是阴宅,却是阳世,幼玲魂魄损伤,不能再多待了。小兄弟,这个人情我樊公伟欠下了,一日不还清,我绝不再世为人!告辞! 说完,伸手揽住琉璃花的腰肢,竟和她一起倏然消失在了大殿里。 我靠,鬼差都是这么屌的吗?窦大宝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转眼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咬了咬牙,推开一个灯台,不管旁的了,我们回! 四人一狗先后走出石门,却都看着琉璃花指的方位嘬牙花子。 那是离我们这边最近的一个角落,而那只别具一格的金甲虫怪,就盘踞那里。 要到达那个角落,就必须要从金甲虫怪身边经过。 我紧了紧牙关,从背包里取出阴阳刀,说了声‘走’,双手紧握着阴阳刀和刺马爪,缓步向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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