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禄扑倒的一瞬间,神台的上方轰然落下一件黑漆漆的事物,砰的一声,将供桌砸的粉碎。 我滴乖乖,这还有机关啊?孙禄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跑到我身边。 张喜也现身出来,皱着眉头说: 屠子,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莽撞?你有几条命啊? 孙禄咂咂嘴,没吭声。 我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灯笼,目光就转向了神台,看清状况,顿时呆住了。 从上面掉下来,砸碎供桌的竟然是一尊塑像! 整个塑像就和真人差不多大小,双腿盘起,似是在打坐。 但那绝不是什么佛爷菩萨,而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形。通体漆黑,就像是被火烧过的焦炭一样,完全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我和张喜、孙禄互相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朝着神台上方看去,心里狐疑到了极点。 佛堂自然是供奉佛祖神明的,怎么会有这么一尊模样诡异的塑像? 而且塑像并不是摆在供桌上,而是悬在神台上方,下方还吊着一盏怪异的八角灯笼…… 屠子,你说灯笼里有什么?我随口问着,就想回头查看。 可是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斜上方屋顶的一个角落里,似乎是蹲着一个人! 我头皮一紧,拉着孙禄倒退了两步,让他把灯笼挑高。 绿色的灯火照亮屋顶,看清楚状况,我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那哪儿是什么人啊,根本就是一个浮凸在角落的人形石像。 从胸前的曲线看来,那应该是女性形象,却是侧身朝着神台的方向跪在那里,像是在对着神台膜拜。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像的肩膀上,并不是石刻的脑袋,而是顶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头骨! 很快我就发现,这种顶着骷髅头的女人石像不止一个,而是除了神台的一侧,其它三面靠近屋顶的位置,各有三个,总共是九个。 九个石像像是嵌在墙壁里,又好像是浮凸的整体雕刻,虽然身体的细节略有不同,但每一个都是跪着的女子形象,而且每个石像都顶着一个人头骨。 喜子,知道这些石像是干什么的吗?我问。 张喜的声音同样带着疑惑,却说: 不知道,可这绝不是石像那么简单,我能感觉的出,在不久前,每一个头骨里都还存在过魂魄。 头骨里有魂魄?九个女鬼?孙禄瞪圆了牛眼。 张喜点点头,之前就连祸祸都被遮了眼,应该就是这九个鬼在作怪。 那这九个鬼现在哪儿去了?孙禄回头看了一眼铁门,她们把我们关在里面,自己跑出去了? 我和张喜对视一眼,彼此的脸上也都满是惊疑。 和孙屠子的想法不同,我隐约能感觉出,除了我们仨,佛堂里还有其他的存在,而且不止一个。 可让我感到恐慌的是,我明明用血开了鬼眼,但却仍是看不到它们。 屠子,你刚刚说灯笼里有什么?张喜问。 我的目光也跟着转到了八角灯笼上。 孙禄把灯笼往上提了提,拧着眉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不等他开口,就把头凑到灯笼上方,低头往里看。 只一眼,我就差点没喊出声。 灯笼里并没有蜡烛之类的火源,而是只有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缓缓抬起头向上看来。 他的一双眼睛竟然是绿色的,就和黑夜中山猫的眼睛一样闪耀着妖异的光! 这应该就是我和孙屠子在上面的时候,看到的井底下的那个小孩儿,他怎么会在灯笼里呢? 我退后两步,看着两尺多高的八角灯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张喜也已经看清了灯笼里的情形。 他忽然抬起头,神情古怪的看向孙禄。 而孙屠子也看着他眨巴眼,表情同样的莫名怪异。 过了一阵,两人竟同时转头看向我。 我被他俩看的心里更加发毛,勉强问: 你们看我干什么啊? 孙禄咧了咧嘴,祸祸……我说实话你别不爱听。我觉得吧,这小孩儿我看着眼熟。 我不禁一愣。 同样的话他刚才似乎说过一遍了。 事实是,我之所以反应强烈,是因为和灯笼里的小孩儿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也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不但见过那小孩儿,而且还对他十分的熟悉,可要我说在哪里见过他、什么时候见过他,我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我也见过这孩子。张喜斜睨着我说。 我也是。 我恍惚的点点头,试着分析说:咱们仨都见过,那应该是我们认识以后的事了…… 想不到张喜和孙禄又对望了一眼,竟同时朝着我摇头。 孙禄忽然抬手指着我,压着嗓子说:我感觉这里头的孩子就是你!再不就是你儿子! 卧槽……我就差一点没冲上去给他一脚。 可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张喜居然神情古怪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 我肯定,这小孩儿就是你! 我再一次愣住了,好半天才步伐僵硬的重又走上前,看了两人一眼,再次低下头往灯笼里看。 这一次,看到仰望的小孩儿,我心中诡异的感觉到达了极限。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对灯笼里的小孩儿有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的感觉了。 在董家庄老屋的相框里,有一张有着花边的黑白照片。 那是我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姥爷带着我去镇上的照相馆拍的。 灯笼里的小孩儿,除了眼睛是绿色的,五官长相,竟和那时的我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蹙着眉头想了想说: 我是不是说过,总觉得你身上少了点什么? 啊? 我茫然的看向他,但是很快,混乱的大脑中隐约有一条模糊的线索浮现出来。 孙禄眼珠子转了转,说: 祸祸,你说你小时候,顾羊倌帮你看过命,现在灯笼里居然有个‘小祸祸’……那个顾羊倌,该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我像是触电般的浑身一震…… 顾羊倌! 我听姥爷说过,家里的那张照片,是我四岁那年,过年的时候拍的。 四岁那年,所谓的父母离开了我,原因是……顾羊倌帮我看命,说我是克父母亲人的大祸害…… 顾羊倌,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祸祸,你没事吧?张喜小心翼翼的问。 我踉跄着退后几步,勉强摇了摇头,没……我没事。 我本能的把视线从八角灯笼上挪开,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可当目光转到神台的方向,我竟看见,供桌的废墟间,那尊焦炭般的人形塑像似乎动了一下,紧接着,塑像竟然张开了眼皮,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睛! 喜子…… 我刚喊了一声,塑像蓦地抬起了头,血色的目光直勾勾的瞪向这边。 孙禄和张喜也看到了这一幕。 孙禄忍不住打了个嗝:我去,什么情况?雕像活了? 我愣愣的看着那塑像,渐渐发觉,那双红眼睛似乎并不是没有情感的死物,而是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愤恨。 我猛然反应过来:那不是塑像,是焦尸! 话音未落,‘塑像’眼中的血光陡然暴涨,竟像是有实质般的朝着这边射了过来。 喜子,小心! 我大喊一声,伸手就去拉孙禄,可不等我碰到他,血色的目光就像是箭一般的照射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钟,孙屠子就像是浑身泼了汽油,被打火机点燃一般,周身腾起了火焰。 只不过这火不同于一般的橘红湛蓝交杂,而是一种完全的红色火光,就像血一般。 屠子! 我忙不迭的解下背包,就想扑打火焰,但张喜却突然一把拽住了我。 你干嘛?我气急败坏的想挣脱他。 你先别急,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感觉到疼吗?张喜幽幽的说。 我一怔,再看孙屠子,这货竟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俩,又怎么了?你们看我干嘛? 看着他全身都被包裹在红色的火光中,我一下就懵了。 等着看好戏吧。张喜拉着我推开两步,淡淡的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火…… 这不是一般的火,是干枯业火。屠子是活人,烧不到他的。 张喜朝着神台上的雕像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突然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恨恨道: 这个顾羊倌,真他妈该死! 我来不及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只是眨眼间的工夫,孙屠子已经彻底被红火包围,连身形都看不见了。 不光如此,他一直提在手上的八角灯笼,也被火光引燃,快速的燃烧起来。 就在有着蛇纹的灯罩被焚烧一半的时候,火光中突然跳出了那个光屁股的绿眼睛小孩儿,手舞足蹈的朝着我径直跑了过来! 小孩儿一跑出来,包裹孙屠子的火焰竟也瞬间离开了他,跟在小孩儿后面朝着这边卷了过来! 我本能的想躲,没想到张喜突然把我朝前推了一把,他自己却连蹦带蹿的跳到了一边,嘴里叫着: 业火只伤灵识邪魅,你是活人,你怕什么? 你奶奶个孙子! 虽然听他这么说,可出于对火的恐惧,我还是想跑。 但是被他推了一把,动作已经慢了半拍,刚一转身,那个被火追赶的小孩儿就扑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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