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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严愣了一下,随即斜眼看着我,冰冷中夹着十足的流氓痞气说:
原来是那个女人让你来的,呵,你要不提,我都快把她给忘了。怎么着,她现在混出来了,发财了?你是她养的小白脸?
我冷眼看着他:你觉得,这么说你母亲合适吗?
别他妈跟我提那个贱女人!她不是我妈!田小严陡然抬高了声音,情绪激动的想要拍案而起,连带的手铐脚镣一阵稀里哗啦乱响。
你老实点儿!
你给我消停点儿!
狱警和高战同时喝叱道。
我消停你妈x!田小严完全无法控制,破口大骂道:你回去告诉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她,我姓田的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制止想要上前的狱警,回过头直视他问:她怎么你了?是她教你抢劫、强j,是她教你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黑手的?
女人没他妈一个好东西!
田小严瞪着我,眼珠子鼓的跟蛤蟆似的,突然,又冷笑两声,拃着一只手掌,用大拇指在耳朵里来回转动着,歪斜着嘴角,含混的说:
我是真想不明白,那个贱女人为什么让你来找我。怎么着?她这是年纪大了,胸下垂、屁股蛋子翘不起来了,没法再去勾引男人了?她还想让我给她养老怎么着?哈哈哈哈……你替我跟她说声抱歉,无——能——为——力!哈哈……
看着他这明显是模仿港片中某位街头‘大能’的动作,听着他三流台词般不入耳的叫嚣,我想发火,但火气顶到嗓子眼,却又被冻结。
她死了。
死了?田小严嘴角牵扯了两下,忽又装模作样的笑了笑,怎么?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被男人给……死在床上了……
我再次拉住想要爆发的高战,盯着田小严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死缓,其实不比直接判死刑好受多少。你也说了,你都混到这个份上了,嘴硬还能减刑怎么地?我倒是很好奇,在你脑子里,牛雪琴到底有多坏,她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谁说她坏了?谁说她对不起我了?
田小严瞪眼道,她好,她可好了!我他妈病的都快死了,她却丢下我不管,跟别的有钱男人跑了,留下我和我那个酒鬼爹相依为命,我能不念她的好吗?
一样的年纪,别人家的孩子要什么有什么,上下学车接车送,我他妈就寒酸的比叫花子还不如,我能不念她的好吗?
我被人欺负了,指望那个死酒鬼帮我出气?嘿嘿,别逗了!人活着,就只能靠自己!别人欺负我,骂我,打我,我抽冷子就得十倍还回去!
他妈的,那帮兔崽子不是嫌我穷吗?不是说我买不起阿迪、买不起耐克嘛,是,我是穷,可我他妈有兄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刀架在脖子上,我要什么,他他妈就得给什么!
嘿嘿,是我那个好妈妈把我逼上江湖道的,我有今天,无怨无悔,可我得念她的好,一辈子都念她的好!
江湖道?
我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田小严红头胀脸的看着我,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江湖人士’的架势。
我笑你他妈电影看多了!我勉强止住笑,冲他抬了抬下巴,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你的肾病是胎里带,你难道都没想过,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
田小严明显一怔,但很快又摆出一副让人憎恶的嘴脸,哟,原来你来是想告诉我,我当初治病的钱,是那个女人的卖身钱?嘿哟,这么说她还真伟大!
我微微点头:没错,你当初的医药费,真的是牛雪琴的卖身钱。准确的说,不算是卖身,应该是……卖命!
我实在不愿意再和这个深受荼毒、自以为是、满心偏激龌蹉的混账小子再多待下去,可想到对牛经理的承诺,我还是强自克制情绪,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摆在双方之间的桌子上。
这是牛雪琴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塑料袋,翻开边缘,露出里面碎的像渣一样的木耳,她跟我说,你最喜欢吃木耳炒蛋,她的工资,全都给你看病了……刚好她在饭店工作,这木耳,是她从后厨偷的。
田小严眼角一颤,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拿出烟,得到狱警同意后,丢给田小严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浅浅的抽了一口后,仰面看着缭绕的烟雾,缓缓说道:
十三年前,有人告诉牛雪琴,可以出钱替她儿子治病,但需要她用一样东西交换。那个女人当时已经急疯了,只要能治好她儿子,就算是要她卖身,她也愿意。但她没想到,对方不要她的身子,要的,是她的命。
她分不清那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玩笑,但只要能治好她儿子,她就什么都愿意。那人真的给了她一笔钱,也……也真的要了她的命。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是一个狼心狗肺,没有脑子的混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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