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落泪,不见有哭声,大滴大滴晶莹泪珠顺着两腮落下,更令人心碎。
顾朝心里动容,却又无法让她跟他们回去,喉结滚动,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再等等,下次春节我们还可以回来……最迟……最迟两年,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能回京市发展。”
他声音沙哑沉甸甸的,是最让人信服的承诺。
“嗯。”魏岚窝在他怀里,泪眼朦胧点点头。
正在这时,车窗突然被人拍响。
从顾朝怀里挣开,魏岚迅速拉开窗帘,是魏母,同样满脸泪水,满是不舍的魏母。
“妈!你回去吧!我好着呢!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卧铺车厢窗户封闭,只有一整块厚重的玻璃,不能打开,两方隔着玻璃说话,都很用力的喊着,但仍然只能听见很小的声音。
“哎!哎!妈知道,你记着妈的话,有事给家里来信!乖囡……乖囡呐!”
“我房间的桌子上,有东西,妈,你记得去看,帮我收着!”
火车缓缓发动,魏母跟着火车跑,魏临和魏学良怕魏母摔倒,也到跟着一起跑。
魏岚脸贴在玻璃上,心急如焚,眼睛止不住的掉,“妈!别追了……”
车头驶出车站,整辆火车速度渐渐提高,很快,京南车站被远远甩在后面。
这节卧铺车厢只有魏岚和顾朝两个人,没有旁人在,魏岚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歪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哭了起来,“我不想走了,我想回家!”
“囡囡……”顾朝坐在她对面的床铺,伸手想安抚她,却因为她的话,又退缩回去。
现在,他真的做不到。
可是让魏岚回京市,就意味着分开,他怎么舍得。
顾朝喉结滚动两下,束手无策沉默坐在那里。
魏岚突然抬头,一脑袋扎进顾朝怀里,将顾朝一个大个子狠狠顶在车厢墙壁上。
她还哭着,语气又凶又急,霸道中又带着软弱彷徨的哭腔,“你是不是后悔了?你答应过我妈,要对我好,对我好!”
“好,对你好,只对你好。”
意识到自己想左了,顾朝心里一瞬间自责,随后紧紧环住魏岚,大手在她后背轻拍安抚。
他会对她好。
哪怕是用命去扞卫。
*
另一边,京南车站。
望着列车远去的影子,魏母坐在候车椅上哭得走不动路。
魏临蹲在椅子的另一端,魏学良一脸头疼的站在魏母跟前,“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囡不都说了,有时间就回来看咱们了。”
“她说有时间就有时间了?下一回指不定什么时候去了。”魏母醒了一下鼻涕,心里总觉得惶惶不安,担心姑娘出事,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魏母一着急,又开始翻魏学良的旧账,“你这个没良心的,姑娘不是你生的,你不晓得疼,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初要不是你固执不肯多说两句,哪里会,哪里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周围有人投来打探的视线,魏临觉得有点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哎哎妈,妈!”
“别跟我说话,你这个有了媳妇没了娘的狗崽子,滚远点,老娘看了就心烦!”魏母一把拍开魏临的手,眼泪哗啦啦的,“我的乖囡,我的岚岚,又要去那个什么地方吃苦……”
魏临摸摸鼻子上的灰,赶在他爸嚷嚷之前,赶紧又道:“不是我,是岚岚,岚岚刚才说她房间桌上有东西没拿,让你帮忙收起来。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咱们……咱们先回家?”
魏母哭声瞬间止住,扯着魏学良的衣服站起身,差点没把魏学良给拽倒,“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魏母踩着小高跟的皮靴火急火燎往回赶,魏临跟随其后,只有魏学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走在最后面。
许是因为他太慢了,魏母回过头来,一双桃花眼瞪圆,“你跟兔子比赛跑呢?还不快点?”
“这就来了。”
这是把他当乌龟呢!
魏学良搓了一把头发,大步流星追上前面的魏母。
他那娇气的姑娘脾气有八成随了她亲娘。
这么一想,魏学良从心底,有点同情那个姓顾的小子。
等回到家里,魏母看到桌上红宝书下面压着的信封,抽出来看见上面的字迹和落款,眼眶一阵发热,等看完信上内容,眼泪再次潸然落下。
原来,她一直以为娇气需要人宠着的姑娘,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悄悄成长成健壮挺直的小树,也会想要成为父母依靠的存在。
魏母将信封贴着胸口捏着,坐在床边无声哭了许久,到最后擦干眼泪,从信封里抽出那厚厚一叠的票据,抿抿唇努力扬起笑容。
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傻姑娘。
……
火车是下午五点多发的车,到达H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外面漆黑一片寒风阵阵。
两个人商议好,决定等天亮了再动身去公交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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