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心里斟酌一瞬,觉得这样也行。
虽然费事了一点,但是顾朝说的不错,山包那块她知道的,茶树确实生长密集,春天冒出新枝都戳到小道上来了,人走都费劲,更何况背个大家伙。
“那好吧。”魏岚点点头,同意顾朝的提议。
以此同时,顾朝心里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魏岚听了劝,要不然到时候真背个大框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以魏岚的性子,真恼起来,只怕要掀翻屋顶。
还好还好……
翌日一早,顾朝将信和包裹一同寄出,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往黑市那边去。
魏岚需要透明罐头瓶,前两天他来镇里打羊奶的时候跟山芋提过,山芋表示会帮忙留意。
今天过来,正好去问问结果,如果收不到或者不好收,也能早点再做其他打算。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顾朝骑着自行车,车轮飞速转动。
前方是八道巷转角入口,他拇指拨动自行车车铃,下意识喊道:“让让,让让……”
……
“您慢走。”
海市第三交易街,一身腚青色长衫的谢惊鸿站在门口,微笑目送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上车。
紧接着,黑丝红旗CA770从洋行门口启动,渐渐越走越远。
谢惊鸿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眼底冷然一片,正要转身,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小谢哥,等等,等等!”
谢惊鸿转身,一个刺头少年背着单肩背包疾步跑来。
少年上身白色里衣脏兮兮的,外面套着一件破旧军绿色的褂子,褂子左边胸口处,还绣着一个简单符号。
那是邮局的标记。
谢惊鸿淡笑依在门口,“你居然真的钻进邮局干活了?跟你想说了吗?她要是知道,铁定高兴。”
邮局是国营产业,当下年代工人的铁饭碗,能进去可了不得。
刺头少年名叫海根,跟谢惊鸿住在一条巷子里。
要说谢惊鸿少年老成、城府极深,海根这种完全不能成为助力的人,他根本不会主动搭理,但两个人偏偏成了朋友。
这一切原由,还因海根的那位瞎子娘。
小时候的谢惊鸿因为身上背负事情太多,人前总是乖乖巧巧从不胡闹,但毕竟是个豆丁大的小孩,总有想娘的时候。
谢惊鸿不敢在老詹姆斯面前提及旧事,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躲在角落偷偷哭泣。
然而思念母亲的同时,血洗家门的画面同样闪现在脑海,谢惊鸿哭得更伤心。
也是偶然一次,谢惊鸿哭的时候,海根娘摸索到他身边,询问安抚……
谢惊鸿在海根娘身上感受到温暖,但同时产生对海根娘的好奇和……渴望。
海根娘眼睛看不见,每天在院里摸索洗衣服,谢惊鸿就坐在院子门口,偷偷望着。
他不敢出声,怕吓到海根娘,更害怕海根娘把他赶出去。
这样的日子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一次,海根的爷爷去世,六岁的海根被送到海根娘身边。
因为没用预防,谢惊鸿被抓了个正着。
海根以为谢惊鸿是贼,六岁虎头虎脑的娃儿扬着拳头要打谢惊鸿。
两眼看不见东西的海根娘伸着手在旁边摸索拉架,最后说了一句:“是惊鸿,院儿里的娃儿。”才劝住海根。
也是那一次,谢惊鸿才知道,原来海根娘一直都知道他在身边。
当时的谢惊鸿也才六七岁,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只知道当时一下子“哇”的哭的肝肠寸断,反倒是海根,一脸无措。
后来许是海根娘跟海根说了些什么,初来乍到的海根就跟小跟屁虫一样,时时跟在谢惊鸿身后,又因为长得结实,倒是也唬退了巷子里平时爱欺负谢惊鸿的那群小鬼……
“还没跟我娘说呢!”海根不好意思搓了一把头发,“邮局送信的活儿累人,我娘知道铁定要担心,我准备晚些时候,等多攒一些钱了在跟她说。”
“对了,我这儿有你的一封信!”海根低头在单肩背包里翻找,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谢惊鸿,转瞬合上背包就要走,“还有一包的信没给人送去,我这就走了!等晚些时候,再来卡尼!”
谢惊鸿接过信,随意扫了一眼名字,是顾朝的。
谢惊鸿点点头,笑得乖巧腼腆,“好,代我向婶婶问好。”
海根爽朗一笑,摆摆手跑了出去,“会的。”
目送海根离开,谢惊鸿捏着信进屋。
这会儿正是中午饭点,洋行里客人极少,谢惊鸿冲柜台里中山装中年男人轻轻点头,“我去二楼,有事找我。”
“好的,小当家的。”中年男人立马起身,身子微微下压拱起,很是恭敬。
谢惊鸿秀气长眉一闪而过的轻蹙,状似不经意睨了中年男人一眼,口吻极冷,“吴叔,在行里,我只是一个伙计。”
吴叔额角留下一滴冷汗,刚刚擦去要改口,抬头间,谢惊鸿人已经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很快消失不见。
洋行二楼原来是老詹姆斯的休息室,老詹姆斯死后,这里被改成一个休息卧室,谢惊鸿也就从小巷子那边搬到这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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