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吓了一抖,头上羊绒小礼帽落在地上,来回晃悠间踩了好几脚:“你干什么?”
女人怀里孩子啼哭不止,然而此时女人一手费力托着孩子,另一只手抓住魏岚手腕仍不肯松开。
女人着急想说什么,却哭丧着脸发出了单字音节的“啊啊”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衣着就能分辨出不是一类人,很快有人注意到这边。
人群围拢过来,见那女人不会说话,还拖着一个漂亮姑娘不肯撒手,只当她是疯子,有人撸起袖子上前将女人拉开。
人群围拢过来,给小孩子造成巨大恐慌,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女人将孩子放在框边,红着眼眶朝魏岚扑来,因周边人推阻,女人重重摔倒在地,最后只抓住魏岚的一只脚腕。
魏岚被吓很了,身体猛地萎缩起来,站在那里忘了动。
衍邑回来就看见人群围堵的场面,他心猛然往下一沉,两下挤开人群找到魏岚并护进怀里。
“怎么样?有没有事?”衍邑紧张查看魏岚情况,却见她紧紧咬住下唇,视线定格在一点。
衍邑顺势望去,视线很快在趴在地上的女人身上落定。
来回打量一圈,衍邑大致能猜出事情经过。
他将整理了魏岚散乱的头发,声音轻柔:“想吃桃跟我说,我去买就好了。”
说罢,衍邑拉开风衣,从内衬口袋摸出一块钱。
衍邑将地上的女人扶起,又将钱塞进女人手里。
也没问桃子多少钱一斤,衍邑径直从竹筐里拿起一张过期报纸包了两个桃子放进口袋,起身搂过魏岚的肩膀就要走出人群。
女人想追,又放不下孩子,最后只能高声呜咽出声:“唔……咕扎(顾朝)……咕(顾)……”
魏岚回头往后看,就看见那个买桃的女人满脸无可奈何的流着眼泪。
不知为什么,魏岚停下脚步,突然迟疑了。
衍邑低头看她:“怎么了?”
魏岚粉色唇瓣轻抿,眉头微蹙,道:“她是个哑巴。”
“天下这样的人有很多。”
多得哪怕是十个魏岚,也怜悯不过来。
衍邑看了一眼手表,拉着魏岚手腕往车站里面走:“快走吧,火车快进站了。”
魏岚迟疑点头,视线在卖桃的女人身上停留一瞬,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跟衍邑一起,进了火车站。
芳夏“呜呜”哭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抱起哇哇哭泣的绍哥儿,也不卖桃了,背起框火急火燎往家赶。
*
如今政策改革,大街小巷里,大的商铺是没有的,小商贩却有不少。
一部分是混迹与黑市的倒爷,政策一下来,他们就走在前线,从以前暗地行当,变成光明正大的售卖货物商品。
还有一部分就是农家自产自销,譬如鸡蛋、土麻布、农产品等等。
顾朝走后,顾家的宅子交给顾阳和芳夏打理,这个月份正是桃子成熟、熟透的季节,往年是由顾朝送到供销社或黑市抛售,如今供销社处于解体边缘,基本已经停止从散人手上收东西。
黑市,那就更不消说,人家都忙着做自己的生意,手也是收稀罕、少见、实用的东西。
眼看熟透的桃子越来越多,顾阳要忙农活实在走不开,芳夏又怕糟蹋了东西,就提前一天把桃子摘好,剪去枝头、叶子一个个整齐装好,第二天起一大早,连公社两毛钱的公交车都舍不得做,前头抱着绍哥儿,后头背着一大筐桃子,步行近四个钟头到县里。
火车站来往人多,芳夏不指望能卖多少钱,只是桃子水灵灵的,人多总能卖的快一点。
桃子水灵品相好,上前看或是问价的不少,芳夏不会说话,只能手语比划,但懂的人很少,桃子一个都没卖出去。
围观的人不懂手语,渐渐退去,芳夏抱着绍哥儿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正思索怎么解决,却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看见了一个人。
魏、魏岚!
还没有死!
芳夏欣喜之余,上前把人拉住,只是魏岚虽还活着,却和以前相比,大不一样,就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人群涌动,绍哥儿吓得大哭,芳夏被人拉开,之后又在人群中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带走了魏岚。
衍邑常去七队,不曾和妇女同志打交道,或许不认识芳夏,可芳夏是认得他的。
他告诉顾朝,魏岚没了,他又陪着魏岚的父亲四处寻找……
假的,都是假的……
魏岚一直都在他手上!
眼看魏岚转身进了车站,芳夏心里彷徨绝望,什么都顾不得抱起绍哥儿又背起框子,火速往家赶。
跑了一阵,那框沉甸甸的着实影响速度,芳夏索性将框丢去一边,带着绍哥儿去县公交总站。
饶是如此,到家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右兰抱着晗姐儿坐在院里,纪风遥坐在旁边,手里捏着一朵有些打蔫的荷花摇晃,不知是在逗右兰,还是在逗晗姐儿。
顾朝走后,右兰性格沉浸下来,有时会让人觉得阴郁,村里的小孩觉得她脾气变得奇怪以后,也不怎么愿意跟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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