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的好事!你还要杀了你亲弟弟不成?”
慈宁宫,寿康殿。
一向以慈祥宁静着称的孝仪太后满面怒容的呵斥着跪在她面前的正庆帝。
“他该死!儿臣也不过是按照祖宗的律法和皇家的体统规矩行事。十七弟仗着这些年来父皇与母后的疼爱,一直暗中与朝臣勾结,还拉拢禁军统领王尚廪。这一次京郊围场之变,他更是想杀了儿臣,图谋篡位之举,如此不忠不孝、背宗弃祖的混账,儿臣如何杀不得?!”
“你!!”孝仪太后气得发抖。
“好一个祖宗的律法,好一个皇家的体统规矩!既然你如此孝顺,如此懂规矩,那我问你,你父皇为何至今昏迷不醒?为什么你将龙华宫围的铁桶一般不许外臣探视?
你这莫非不是忤逆犯上?不是不忠不孝?不是背弃祖宗??!”
一连串的诛心诘问,显露出孝仪太后此时有多么愤怒。她的胸口不断起伏,就连一旁伺候的唯一一个女昭容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因为一口气上不来而出现意外。
正庆帝跪地伏好。他张张嘴,似乎想解释,最终没有,而是恢复平静的语气道:
“母后不必生气,儿臣自问所行之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楚黎明百姓,更无愧于祖宗的江山社稷!母后若是觉得儿臣做的差了,不配坐这个皇位,大可一剑将儿臣杀了。
然后,不论是您要嗣立十七弟为帝还是要嗣立三皇兄为帝,儿臣也就都可以不管了。儿臣也不用再为祖宗留下的江山殚精竭虑,更不用受这为君为子的煎熬了。”
“好啊,你这是威胁本宫啊。是不是本宫不向着你说话,你连本宫也要囚禁在这慈宁宫中?”孝仪太后坐回凤榻之上,面容寂寂。
“儿臣不敢,儿臣所言,实乃儿臣肺腑之言,只有当着母后的面,儿臣才敢略微吐露一二。年少的时候,儿臣总是憧憬父皇的威武绝伦,仰慕父皇的顶天立地。
直到儿臣也坐在这个位置上以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的风光无限。这天不是那么容易顶的,这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立的。
十年来,儿臣很多时候都在想,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儿臣真的想像八皇兄那样,整日与书画作伴,饮酒作诗,好不雅致快活。儿臣羡煞极了。
可是儿臣不能。
因为儿臣是大楚的皇帝,是秉承了祖宗从尸山血海中打拼出来的江山社稷的。
儿臣早就立下宏愿,要么一死,要么,必定要成为像父皇那样受万民敬仰的皇帝!
可是要成为像父皇那样的皇帝真的太难了......
如今俄国有预谋的撕毁结盟的契约,两国之间马上就要开战。这一战,俄国哥萨克骑兵预计是倾巢而出,总计是三十万铁骑,这一战,乃是灭国之战。
儿臣生怕,生怕儿臣肩上担不住这副重担......”
正庆帝语中似有哽咽之音。
孝仪太后为之动容。
她是在深宫中混迹超过一甲子年的人,如何不知道皇帝风光之后的辛酸苦辣?
特别是有着一个英明神武的太上皇之下的皇帝......
正庆帝可是她的亲生骨肉,以往他受过的苦她也看在眼中,知之一二。
此次,她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她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个皇儿是个合格的皇帝,否则太上皇也不会从他的众多皇子中,独独挑中了这个排名靠末的皇子当皇帝。
俄国的阴谋正庆帝也是今日才知道了,此时尚未在京城传开,所以孝仪太后并不知道此事。
但她知道正庆帝是不会拿这种事骗她的。
数十万骑兵是什么概念她知道。遥想前朝,鞑子族不过举十万铁骑南下,就杀的闯王溃不成军,如此可见一斑。
这一战若是开打,没有谁会觉得轻松。
这个时候,朝廷,若是还不能成为铁板一块,遭殃的只能是大楚的百姓与将士,危及的,是祖宗的江山。
孝仪太后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她毕竟只是一个后宫中人,无力,也不想管前朝之事,他只在乎他的丈夫和儿子。
丈夫就罢了,此时若是强要他醒过来,或许于局面并无任何好处,但是......
“你,就不能放过你弟弟?”
正庆帝伏在地毯上的身子一动。
他之前那番话,半真半假。其实也是在试探孝仪太后......
都说天家无亲情,他的父皇眼中只有皇权,他的亲弟弟眼中也只有他的皇位,他实在不能忍受他在他母后这里也感受不到一丝亲情存在。
好在,似乎总算找到一丝慰藉。
孝仪太后在他倾诉之后,语气变得温和了。
“不能......”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就不能饶他一次?就当是看在本宫的份上?”
正庆帝终于跪起身子,看着一脸希冀望着他的母后,再三犹豫,之后只道:“除去亲王爵,贬为戎州刺史,驻地戎州,无召永世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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