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妙,婢女低着头往崔玉瑶身后缩了一下。
郭佩兰哪里容得她缩回去,伸手揪住她的发髻,左右开弓就扇了两耳光,冷冷道:“不长眼的东西,我义姐若是泥,你又是什么,泥里死掉的蚂蚱吗?!”
她动作很快,快得连崔玉瑶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婢女捂着被打痛的脸颊痛呼出声,她才回过神来,顿时怒火中烧。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她郭佩兰凭什么,一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就敢欺负到她头上?!
“郭佩兰,你当我死人吗?!”
崔玉瑶大喊了一声,朝着郭佩兰冲了上去。
两人都是名门贵女,见状,店铺内的伙计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相劝,只分头护住自家的珍贵货物。
郭佩兰灵活的一侧身,让崔玉瑶扑了个空,也让她更气。
崔玉瑶喘着气,站在原地恨恨地瞪着郭佩兰,愤怒质问:“怎么,不能说吗?卢雁依的嫁妆就摆在那里!我就问你,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哪个女人会变卖自己的嫁妆?!”
她说的原也没错。
嫁妆,可以说是一个女人安身立命的根基,是受律法保护的私人财产,在夫家能抬头说话的资格。
将来生儿育女了,才会把这份嫁妆分成好几份,除了给女儿嫁娶所用,还会在自己身边留一部分傍身。
变卖嫁妆,的确是日子过不下去的女人,做出的迫不得已的选择。
郭佩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忽地一笑,道:“以你这种狭隘心胸,自然是做不到的。”
“我怎么了?!”
被郭佩兰眼神中的怜悯所刺激到,崔玉瑶不懂这份怜悯从何而来,她又凭什么高高在上地轻蔑自己。
不止是郭佩兰,环顾四周,就连琉璃阁里的伙计看着她的眼神,也有藏得很深的不屑之意。
这是怎么了?
崔玉瑶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那日她信心满满地去赴卢雁依的宴席,却众叛亲离时一样。
“你不知道吗?”
秦玄棣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她肃然道:“晋王妃变卖嫁妆,是为了筹集银子,采买灾民所需要的药材、被服等物,运往汴州。”
他摇了摇头,失望道:“这并不是一件能拿来嘲笑的事。”
往日,崔玉瑶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崔家精心培养的嫡女,琴棋书画、能诗善文,容貌气质皆为上上之选。若不是宫中如今已经有了两名崔家女,她入宫做妃子也使得。
可是今日一见,差之远矣。
果然不能以出身论英雄。
那位三皇嫂,第一面时他以为皇叔只是耽于美色,可后来越来越令他惊讶。直到她变卖嫁妆赈灾,这使得他心中的钦佩之意直线上升。
一名女子,有如此胸襟,当位列侠义传中。
崔玉瑶,差之甚远。
“什么?”
崔玉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问:“她是傻子吗?”
卖了嫁妆,就等于切断了自己所有后路。若是和丈夫不睦,她将一无所有。
“是啊,”郭佩兰道,“我也觉得她太傻,可她就这么做了。我做不到,但我佩服她!”
郭佩兰看着崔玉瑶道:“我警告你啊,不许在背后说我义姐坏话!要是被我发现,你休想有清净日子过!”
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崔玉瑶,秦玄棣摇了摇头,对郭佩兰道:“我们走吧!”
今日有个菊花宴,他好不容易才讨得了一个护送心上人赴宴的任务,并不想因此而耽误了好心情。
郭佩兰摇摇头,道:“等等,我要买这盆珊瑚。”
她自问做不到像卢雁依的地步,但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帮一些小忙。
就连崔玉瑶都记得这个珊瑚盆景,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她还知道这盆珊瑚是两家刚刚换了庚帖后,晋王送到卢府给义姐的礼物。义姐送给了卢家主母任氏,结果在她出嫁时,任氏又将这盆珊瑚作为陪嫁还给了她。
这每一次转手相送,都饱含着满满的心意。如此有意义之物,郭佩兰想要买下来,重新送还给卢雁依。
秦玄棣点点头,问了价格,让伙计直接包起来,道:“送到晋王府。”
想到淮南王府和晋王府的关系,他没有让伙计去淮南王府结账,而是让小厮回去拿了银票来结。
珊瑚盆景价值不菲,他只是出门游玩,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子。
“是我要买,怎么能让你付银子?”郭佩兰不满,“是我送给义姐的。”
秦玄棣笑了笑,道:“怎么,就允你送给义姐,不允我送给三皇叔?”
他俯下身子,在郭佩兰耳边低声道:“两年后,那也是你三皇婶,谁送不是一样?”
郭佩兰的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跺了跺脚道:“不许瞎说!”
整个过程,都无人再理会崔玉瑶。
崔玉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杵在原地发愣。
门外有好事者探头探脑,她觉得脸皮发烧,不敢出门一步,就怕引来众人嘲笑的目光。
直到又进来一人,令她当场石化。
杜玉晟手里持着马鞭,眼眸淡淡地看着室内打情骂俏的两人,一脸清冷地催促:“还不走?等你俩磨蹭完,菊花都谢了。”
天哪!
怎么是他?
如果是放在任何其他时候,崔玉瑶都会万分欣喜。
可是,为什么是此刻?
为什么?!
崔玉瑶悲从中来,一刻也待不下去,掩面飞奔出琉璃阁。
“小姐,小姐!”
婢女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杜玉晟神情不变,仿佛从来不知道崔玉瑶的心意一般,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看她的背影一样。
碍眼的人走了,郭佩兰舒了一口气,笑道:“杜公子莫急,待我买了这盆珊瑚。”
杜玉晟“哦”了一声,道:“是晋王妃的嫁妆吧?家中妹妹和嫂嫂们昨日刚买了几匹缎子,说要沾沾王妃的喜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不屑的话,道:“无稽之谈。晋王妃就是晋王妃,用她的嫁妆做了衣服,也成不了她。”
“是吗?”
秦玄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道:“可是,有个人刚刚才买了一套湖笔,听说也是我皇嫂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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