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宫门口,跟随着吴采女的小宫女被吓得魂不附体。
她也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主子,忽然就小产了!
吴采女已是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此刻她大腹便便地躺上地上,面色如纸地看着不断从自己裙底渗出来的鲜血,惊恐万分。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一直都很小心!
吴采女是去年进宫的秀女,因家世普通虽然留在了宫中,但在千秋宴上册封的名单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后来,知道韩皇后想要几名不起眼的秀女放进正阳宫,她便第一个去求。
她知道韩皇后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接她们的肚皮生个嫡子。
可以啊,她不介意。
只要能有小皇子,还养在正宫娘娘的膝下,她这个生母自然也不会差了。
她正是和卢丽婉同一批留在正阳宫的秀女。
和卢丽婉不同,她留得心甘情愿,并且常常觉得卢丽婉幼稚可笑。
不过这样一来和她竞争的人就少了一个,她不求名分、也不求能被皇上记住,只要能抢在其他人前面生下皇子就赢了大半。
皇后不让她们出正阳宫,她就不出。
直到去年秋日成功受孕,皇后就求了皇帝,给了她采女的册封,还允诺她只要能诞下皇子,就是宝林。
那可是正六品!
吴采女心头痒痒的。
正六品的份位,比她老家县城最大的县令还要足足高上三个等级!
到那时,看看谁还敢欺负她。
怀揣着这个念头,不消韩皇后叮嘱,她自己都小心翼翼,护住肚子里的龙胎。
韩皇后多拨了一个宫女给她使唤,务必要让她诞下皇子。
吴采女憧憬过无数次生下皇子后的册封场面,是光想想都能乐出声的程度。
难道,美梦就此消失了吗?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她动弹不得,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令她冷汗浸透了前胸后背。
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体内竟然会有如此多的鲜血,仿佛流不尽似的,汩汩往外流出。
吴采女惊恐地抱着肚子,放声大叫:“快来人啊。”
孩子好像已经没有动静了。
只要快点来人,说不定还能保住。
可是,在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宫女,一个在使劲拍着宜兴宫的门求助,宜兴宫却毫无反应。
另一个,手足无措地跌在地上,旁边是一名晕过去的贵女。
她并不知道崔玉瑶的身份,却也能从她的穿戴上看出崔玉瑶身份不凡,是世家里养出来的嫡女。
能在千秋宴里进宫道贺的女眷,就没有一个是身份简单的。
吴采女求助无门,更不敢动弹,怕结果更加糟糕。
幸好天气不热不冷,哪怕就是这么躺在地上,有日头照着,总比冰冷的地板强多了。
可是,为什么好好的会流产呢?
这宫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往日不时有人走过的道路,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那名贵女晕倒前的尖叫声,也没有引来任何人。
吴采女在煎熬中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这,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
“采女娘娘摔倒了!”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如同按下了一个不知名的开关,宫女太监从宫墙各处涌现,奔着她而来。
吴采女瘫在地上,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母子连心,她虽然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却已经感觉不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吴采女?”
福宁公主的声音变了调,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采女满心绝望,道:“不是公主您遣人传话到正阳宫,说皇后娘娘请我到花筵上来吗?”
她和另外几名在正阳宫的秀女一样,没有韩皇后允许时,不能踏出正阳宫半步。
正阳宫作为皇后的宫殿,美轮美奂应有尽有,她们衣食无缺。
但再怎么美,总是有限的。
一年来,吴采女连花园里哪棵树有多少片叶子都数得清清楚楚,人都快要憋疯了。
是以,才会在接到传话时毫不怀疑,满心欢喜地带着伺候她的两名小宫女就往御花园里去。
福宁公主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若当真是母后的意思,你身怀六甲,母后一定会遣步辇来接。”
简直是愚蠢至极!
有些人,纵然是拥有了珍贵的机会,也会失去。
枉费韩皇后一番心血,将她的肚子护到这么大,如今毁于一旦。
看出她心里的怒火,卢雁依握住福宁公主的胳膊,轻声劝道:“事已至此,还是听听太医怎么说。”
吴采女毕竟怀着龙嗣,她又是遭人暗算的受害者。
福宁公主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指着伺候吴采女的两名小宫女,道:“你们给我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如果说正武一朝的皇宫对什么疾病最有经验,那一定是宫妃各种各样的流产、滑胎、小产了。
福宁公主带来的人将吴采女在原地用帐幔围起来,等待太医的到来。
卢雁依则和福宁公主把人带到宫墙另一侧问话。
福宁公主看着宜兴宫那两扇纹丝不动、安静得里面仿佛没有人存在的宫门,苦笑道:“她若是有一丁点贵妃娘娘的小心谨慎,也不会中了招。”
卢雁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段贵妃的做法纵然冷酷,却也是她这许多年来在后宫生存下来的根本。
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一石多鸟之计?
她若是开了门,谁又能保证,秦南山安全无虞?
小宫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浑身颤抖着回话:“采女娘娘接到口信后就往御花园走,刚开始说有些不舒服,到了宜兴宫门口时便肚痛难忍,裙底出了血。”
另一人道:“奴婢就去宜兴宫叩门,一直没有人应。”
卢雁依凝神问:“那崔家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均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她突然出现,看见采女娘娘的血就晕倒了,一直都叫不醒。”
卢雁依和福宁公主对视了一眼,想法相同。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明白。
可这后面,藏了不知道多少心机算计,才能将这一幕发生在宜兴宫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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