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雁依坐在不远处,看着韩皇后举止优雅,心里冒起一个念头来:幸好秦牧原从未有过问鼎至尊的想法。
龙椅不好坐,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位置。
上一个千秋节,韩皇后在册封秀女,今年则在安抚流产后的采女。
不但要将自己的夫君分享给别的女人,还要忍着心里的痛面对层出不穷的心机算计。
而且,这还是帝后伉俪情深。
纵观古今,又有哪个皇帝能做到如正武帝一般,真心爱着、一如既往地支持着自己的皇后呢?
哪怕当时的真心,都随着色衰而爱驰,时过境迁。
对皇后来说,最好的结局是成为太后,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
人不是活在别人的艳羡里,那每一日的独守空房,都靠自己去面对。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众人移步。
今年的千秋宴与往常不同,除了女眷和皇亲国戚,正武帝还在前殿摆下寿宴,宴请朝中重臣,六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出席。
韩皇后接受过一众夫人的敬酒后,便前呼后拥地去往前殿。
夜色初临,皇宫各处都燃起了灯火。
廊柱下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着,迎面走来一名佩戴着宝刀的宫廷侍卫。
从着装上看,他是一名六品武将。
他扶着腰间宝刀,走得很快。藏在胸口的信件仿佛火一般,烫着他的身体。
走到走廊尽头,他脚步一滞,不得不停下来躬身见礼:“末将见过晋王爷。”
秦牧原站在石阶之上,身形颀长姿态优雅,在夜风的吹拂中宛如从天而降的谪仙,仙气飘飘。
武将却没有心思赞赏这份风华,一颗心直往下坠去。
“莫泽。”
秦牧原转过身望向他,不带情绪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道:“把信交出来。”
“什么信?”
被他一语喝破,莫泽惊得倒退两步,才慌忙矢口否认道:“王爷您在说什么,末将听不懂。”
“是吗?”秦牧原淡淡道,“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马上交出从寿康宫得来的信,二是由本王亲自来取。”
他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气沉丹田动用了内力。
倏然之间,地上落叶以他为圆心旋转起来,又聚在他摊开的掌心,成为一颗旋转不休的圆球。
这是他近日为了讨卢雁依欢心而琢磨出的技巧。
不仅能变成圆球,只要他想,就可以变成任意形状,常常哄得卢雁依开心不已。
应勤池要知道他把浑厚的内力用来讨王妃开心,恐怕会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过,这个技巧显然不只能讨王妃喜欢,还能杀人。
在除了侍卫不能佩戴武器的皇宫,这就是秦牧原的武器。
同为习武之人,莫泽显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他能很明显地从那个看似无害的树叶圆球中,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恐怖力量。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境界吗?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是他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的事。
莫泽想不通,秦牧原已经贵为王爷了,为何还能拥有一身超凡出世的武功?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选好了吗?”
秦牧原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掌心中聚集的树叶更多了一些。
他有选择吗?
莫泽无奈,只好将那封费尽心机、几经辗转才送到他手里的信从怀里摸出来,躬身呈上。
他不给,也打不过秦牧原,仍然是被搜出来的下场。
太可惜了,只差一步,他就能把信交给今日来参加千秋宴的崔国丈,完成使命。
秦牧原从他手里接过信,掌心的内力散了,树叶坠落一地,犹如莫泽的心情。
会被发落吗?
莫泽忐忑不安。
“今日之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他听见秦牧原吩咐:“若有半个字泄露,别的本王不知道,你的性命本王要定了!”
莫泽浑身一颤,恭声道:“是!”
这也意味着,他传信失败的事也能被藏起来。
这么多个环节,到时崔家问起时,他只要坚称自己并没有拿到信就行。
仿佛看出他的想法,秦牧原再次开口,声音冷冽如寒冰,道:“如果本王是你,就带着姐姐远走高飞,远离这趟浑水。”
言尽于此,秦牧原转身离开。
莫泽愣在原地,仍保持着抱拳的姿态,从后脊梁串上一股凉气。
他的姐姐,就是嫁进吏部尚书府的莫氏。
姐弟两人不姓崔,却是崔家族人,是崔家的枝叶。
莫泽将秦牧原的话在心里滚了好几个来回,转身径直出了宫,直奔尚书府而去。
“大少奶奶,莫将军来了。”
莫氏放下手中针线,怔道:“今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他不在宫中,怎会来此?”
周睿和周夫人都进了宫,莫氏身上并无诰封,便留在府内。
下人自然不知,待见到莫泽后她又问了一遍。
“大姐!”
莫泽神情肃然,让她将所有人屏退后道:“你跟我走吧!越快越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莫氏一脸茫然。
“没有。”莫泽摇了摇头,“恐怕也快了。”
他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知道大姐你连着七八日求见都没能入宫,而今日费了如此周折,寿康宫的信仍是在我手里被晋王给劫走。”
“你想想看,太后娘娘定然早已失势,否则断不会如此。”
莫氏忧心忡忡,道:“我也这样想过,但我们又能怎么办?”
他们的出生,就注定了和崔家同乘一条船。
“走吧。”
莫泽道:“若不是晋王爷建议,我也没想到,我们可以离开的。”
“怎么走?”
莫氏反问:“你是宫廷侍卫,每日要执勤巡逻。我是周家媳妇,晨昏定省伺候公婆。我们哪一个,是能轻易离开的?”
“可以的,只要我们舍弃这一切。”
莫泽下定了决心,道:“我可以挂冠而去,侍卫那么多不会缺了我一人。大姐你没有孩子的牵绊,周家媳妇的身份有那么重要吗?你忘了,连着几日去宫门口的折辱?”
说到此事,莫氏的满腔怨气翻涌起来,看着他道:“我没忘。”
离开这里。
脱离那个可怕的公公、没有感情的丈夫,脱离这如同泥沼一般的生活,莫氏的一颗心久违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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