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禅院。
段贵妃坐立不安,看着崔太后问道:“太后娘娘,您唤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崔太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掀了掀眼皮,道:“一年多没见,哀家就想看一眼孙子。贵妃怎么如此不懂事,哀家还会害了他不成?”
段贵妃嗤笑一声,道:“太后娘娘的心思,臣妾怎敢妄加揣测。只是孩子还小,歇得早。”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敢把秦南山带到这个毒妇面前?
去年千秋宴时,吴采女在她宫门口流的血,还有宫中那些无辜枉死的妇人孩童。
她没有证据,却在心里早就笃定,崔太后便是这深宫里最大的黑手。
要不然,怎么会在她离开皇宫之后,宫中相继有人怀上龙嗣呢?正阳宫里就有两个。
听她这么说,崔太后也不恼,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你陪我这个老太婆多坐一会儿了,给哀家好好讲讲这一年来在宫中发生的事。”
“太后娘娘想听哪里用得上我,多的是人可以讲。”
段贵妃不耐烦道:“明日还有法会,且容臣妾先行告辞。”
说完,她行了礼就要告退。
她出来了半个时辰,秦南山还在院子里等她回去,她不放心。
“怎么,这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崔太后猛然一拍桌子,拍得放在上面的茶水四溅,沉声道:“哀家没让你走,今天晚上你哪儿也不能去。”
门口出现好几个腰圆膀粗的婆子,拦在了段贵妃的面前。
段贵妃心头一紧,眼睛里出现厉色,看着崔太后问道:“太后娘娘,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特意将她叫来,又不让她离开。
若是换了平常人家的奶奶,她相信是真的牵挂孙子。对方是崔太后,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哀家不能离开这里,你以为就奈何不得你吗?”
崔太后的脸上浮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道:“我劝你趁早掂量掂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贵妃哪里肯依,提着裙子转身就要离开,伺候她的心腹宫女紧紧扶住她的胳膊。
事到如今,她们都察觉出这背后的不对劲来。
崔太后挥挥手,道:“把这个眼中没有长辈的不孝东西给我押下去,关到柴房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段贵妃在宫中娇生惯养,哪里抵得过这几个婆子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她美目圆睁,怒道:“他是您的孙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贵妃说话实在可笑,哀家竟是听不明白了。”
崔太后走到她跟前,似笑非笑道:“哀家治你的大不敬之罪,跟我孙子有什么关系。”
听见她这么说,段贵妃如坠冰窟。
她之前的话只是试探,可崔太后的表现和反应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冲着秦南山而来。
亏得她还以为只要不把儿子带来就没问题,原来对方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样做,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
该怎么办?
段贵妃在心里不住懊悔,绝望地想着:有谁能来救救她?救救山儿?
被关进柴房后,她拼命在心中回想,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其他人看见她,会有人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可惜的是,她因为不想被人知道忤逆了太后让她带着皇子一同前往的旨意,仅带了一名贴身宫女随行,没有告诉其他人。
她使劲地拍着门,喉咙都喊破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段贵妃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一场早有的预谋。
看守崔太后的人、石桥上的侍卫,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她买通,却仍然做出一副无法离开的模样,迷惑所有人。
崔太后所等待的,就是眼前这样的机会吧。
不惜成本的阴谋诡计,要除掉皇帝的唯一子嗣,这跟谋反有什么区别?
可惜她被困在柴房,就连贴身宫女都不知被关押在何处,无法传出任何信息。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还来得及阻止这一场阴谋。
星光给禅院笼上一层浅浅的蓝色,有一种不在世俗内的静谧。
另一头来了两名晋王府的侍卫,询问守着石桥的士卒道:“今天晚上可有人来过?”
士卒摇摇头道:“并未有人。”
正在此时,禅院里传出来段贵妃“砰砰砰!”的拍门声。
“什么声音?”侍卫问。
士卒疑惑地听了片刻,道:“应是粗使杂役在趁夜劈柴,最近的柴火不够了,太后娘娘又说明儿一早想喝百合粥。”
“哦,是吗?”
侍卫遥遥地望了禅院一眼,道:“你没有伺候在太后跟前,对院子里的事情倒还很了解。”
士卒微微有些窘迫,道:“院子里的小桃姑娘生得很漂亮,我就多看了几眼。”说完,他又紧张道,“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
“放心好了,都是兄弟。”
看见晋王府的侍卫离开,士卒才松了口气,走到禅院那侧的桥头对人交代了几句,又重新站回来。
在石桥轮岗的人,在这一年里,早就被逐渐替换为崔家的人,被崔太后所用。
段贵妃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她拍门拍得手都红了,指甲里渗出鲜血来。但为了儿子的安危,她不能就此放弃。
“嘎吱”一声。
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拉开,两个婆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
一个手里拿着麻绳,另一个将她按在地面上。两人不顾段贵妃的拼命挣扎,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捆好,另一端系在屋内的梁柱之上,教她无法逃脱。
“贵妃娘娘,老身劝你安分些,还能少吃点苦头。”
一个婆子撂下狠话,掏出一块麻布将她的嘴堵住,令她口不能言。
段贵妃出身不高,但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姑娘,何时被这般羞辱过?发髻散乱地倒在地上,眼里满是恨意。
“还敢瞪我?”
其中一个婆子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母凭子贵的贵妃娘娘吗?”
段贵妃仗着她拥有正武帝唯一的皇子,在宫里一向气焰嚣张,得罪了不少人,这个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见她落难,便趁机奚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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