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二房,牛氏不忿道:“才换了庚帖就送东西上门,要我说,这指定是早就勾搭上了。”
肖氏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卢雁依是晚辈没错,但未婚夫却是晋王。事关天家,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
牛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道:“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难道,我们二房就眼睁睁看着四房得意,爬到我们头上撒野不成?”
“母亲,”肖氏埋着头道,“四房已是攀上了王爷,我们若是要想压过去,媳妇这有一个现成的主意。”
牛氏一听,连连催促道:“什么主意,快说!”
“前几日我娘家兄长来过一趟,说起宫里的消息,下个月要选一些秀女入宫。”肖氏压低了声音,“媳妇想着,婉婉聪慧过人,定能得了圣上的宠爱。”
“到了那一天,这整个卢府谁还能越过我们四房去?”
牛氏听得眼睛发亮,拍手道:“对!是这个理儿!我家婉婉生得好,人又伶俐,回头我见着都要给婉娘娘请安呢!”
肖氏又道:“大哥还说,这回选秀是皇后一力主张。圣上子嗣不丰,皇后娘娘着急,后宫若有了子嗣是会养在娘娘膝下的。”
“子嗣不丰”已是十分委婉的说法,用“子嗣艰难”来形容更合适。
正武帝春秋鼎盛,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奈何子孙缘薄。
滑胎夭折的皇子公主不少,活到成年的却仅仅一位福宁公主秦眉。皇子更是只有一位段贵妃诞下的秦南山,如今才十一岁,养得小心翼翼。
莫说是皇帝,就是卢家大房,也不止一儿一女。
为了这事,皇太后崔氏曾多次前往甘泉寺中祈福,求上苍庇佑皇室子嗣兴旺。
肖氏这么一说,牛氏便起了心思。
对呀!只要自己女儿去了宫里,再得个一男半女,她可就成了未来公主的外祖母!运气好的话,还不止是公主,那直接是下一位皇上!
牛氏心思美滋滋的,肖氏察言观色便知道对了她的路子,两人便一起参谋起来。
她们说得闹热,却没想过卢丽婉是否愿意。
肖氏的大哥能得知的消息,京里不少人家都知道。至于二房所谋划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卢府,惹得卢丽婉和牛氏大闹了一场。
卢丽婉怎么也想不到,她做了这么多,剧情仍然一如既往,朝着她入宫的轨迹发展。
“姑娘,您可不知道,十姑娘跟魔怔了似的,扑上去就要撕六少奶奶的嘴。”梅染把这事当做笑话一样讲出来,“说原当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出这等馊主意。”
“六少奶奶的脸都被划破了,眼下正在云鹤堂哭着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回娘家。”
整个卢府,都在看二房的笑话。
若草用一柄镶玉象牙发梳将卢雁依的发髻固定好,笑着问:“这是怎么了,进宫做娘娘不是顶好的事儿?怎么就成了馊主意。”
卢雁依只说:“宫里的事情,哪有如此简单。”
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卢丽婉果然能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她知道正武帝会在两年后驾崩,才宁愿将事情闹大也不愿入宫。
确认了这一点,卢雁依却并不轻松。
卢丽婉所倚仗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是传说中的预言术,还是被上苍开了天眼、看见了还未发生的事?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无论她改变了什么,卢丽婉都能得知改变后的事,十分棘手。
后者则好对付得多。
这两者差别甚大,她必须要弄明白。
卢雁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吩咐道:“把那盆珊瑚树搬上,我们去云鹤堂。”
云鹤堂是大房的居所,也是任氏日常处理卢府事务的地方。
还未走近,便听见一阵喧嚣。
见卢雁依到了,院中仆妇纷纷上前见礼,引着她进去。
屋里,任氏一脸肃然地端坐于黄花梨高靠背椅上,任凭底下闹翻了天,也一言不发。
贺氏面带难色,想劝不知从何劝起,再说这件事原本就与她无干。
肖氏头发散乱地跌坐在地上,哭诉道:“我一门心思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小姑子就算不体谅我这番心意,也不该上来就动手。”
她偷偷瞄了一眼任氏,又道:“都说长嫂如母,只我是个讨嫌的。我不如找根绳子,勒死好了!”
肖氏闹了好一阵,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车轱辘话。莫说任氏,就伺候着的下人们也都把耳朵听起了茧子。
她常年受婆母欺压,这股恶气压在心头日久。有辈分压着,她奈何不了牛氏,还奈何不了小姑子?
自己过不好,肖氏也不想见着卢丽婉好过。
左右都失了体面,索性豁了出去,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牛氏被肖氏所描绘的前景所蛊,心心念念都是女儿进宫后的风光,难得的没有指责肖氏。
卢丽婉被气得浑身发抖。
枉她还可怜肖氏一场,从穿越来之后替她说过不少好话。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这好人做不得。
卢雁依进了屋,却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让下人将珠光宝气的珊瑚盆景呈上,笑盈盈地对着任氏施礼道:“给大伯母请安。侄女思来想去,这株珊瑚放在云鹤堂方能锦上添花,在玉芙院没得埋没了去。”
众人尽皆愣怔住。
大手笔啊!
且不提这是晋王爷特意让人送给她的礼物,纵然卢家豪富,这盆珊瑚也称得上是顶顶儿珍稀之物,人人艳羡。
她眼也不眨的,就送给了任氏?
就连坐地撒泼的肖氏也忘了哭喊,张口结舌。眼泪从花了妆的脸上淌下来,瞧着十分滑稽。
贺氏看着女儿,目露欣赏之色。
四房得大房照拂良多,她带着一双儿女,一应吃穿用度月例银子伺候下人等等,任氏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他们分毫。
珊瑚盆栽的确贵重,比起多年如一日的花费来,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卢雁依有这份回报的心意,自然是最好不过。
任氏一向严肃,又正被二房闹得头痛,神色越发冷厉。
卢雁依的到来不仅解了围,还送上如此珍贵的宝物。两相对比之下,越发显得二房几人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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