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九姑娘,”庄头紧张地搓了搓手,“小的们用心准备了,只是……只是庄子上吃的用的都很粗陋……”
他紧张得有些结巴,连话也说不明白。
卢家二房对他们从来不上心,只每年派一个管事来庄子上收租。这是他头一回见到主子,还是两位神仙似的人物,听说九姑娘还是将来的王妃,吓得他连大气也不敢出,又害怕不知道哪里怠慢了惹来祸事。
见他如此,卢雁依出言替他解围,问:“快午时了,有吃的吗?”
“有,有!”庄头急忙点头,“小的们一大早就在准备了,只是怕夫人小姐吃不惯。”
庄子上的吃食的确不如卢府,但胜在食材新鲜,准备又足够用心。绿油油的莴笋、白生生的豆腐、卤得极酥烂的猪蹄……主菜是一道用自家腌制的酸菜做配料的蒸鱼,一桌菜摆得满满当当、香气四溢。
那道蒸鱼的味道很特别,酸香鲜辣,平常很少吃到,卢雁依多吃了几筷子。
贺氏颇有些感慨,道:“我也好些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当年和你父亲在晋陵县任上时,有个厨子是益州的,最会做这等菜。”
见母亲喜欢,用完午饭后卢雁依便将庄头叫来问话,原来庄头的妻子就是益州人,就连腌制酸菜的坛子都是专门托人从益州带来。
“主子可吃得惯?”
庄头忐忑道:“我家那口子说给夫人小姐准备一些平常没有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卢雁依正要说话,外面忽地喧闹起来,吵吵嚷嚷。
“怎么了?”贺氏打发跟前的丫鬟去查看,半晌后才来回话,气愤道:“四夫人,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隔壁庄子的,要来抢我们的鱼塘!”
庄头一听便慌了。
他们这个庄子就只有鱼塘能拿得出手,要是被抢了可真就什么都不剩。平时还好,却偏偏夫人小姐第一回来就撞上这种事,他们明明那么努力要给主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贺氏皱了皱眉。
她们刚到小半天,就赶上有人上门找事,这么巧?
“母亲,不如让管家去瞧瞧,若是处理不了再来回话。”直觉告诉卢雁依,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难道,是二房不甘心交出庄子,才让人来闹事?
如果真是如此,大伯母让卢府管家跟着一同前来,难道是早就料到了这一趟会不平静?
管家领命,和庄头一起带着人往鱼塘走去。
鱼塘前高高低低站了十来名村民,还有几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闲汉,他们手里都拿着锄头棍棒铁锹等物,吵吵嚷嚷地敲打着地面。
“我儿吃了你们卖的鱼,现在人都快没命了!”
“赔!赔一条命!”
“赔银子!”
“把鱼塘填了,什么害人的玩意儿!”
和他们对峙的,是庄头妻子和她带着庄子上的人们。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怒道:“胡说八道!我们这卖的鱼有什么问题,拿出证据来!”
“对,对!你们说有问题就有吗?凭什么?!”
两边情绪激动,一点就燃,顿时推搡起来。在混战中,庄头妻子被人从站着的石台上推了下去,捧着腿大叫起来。
管家赶到时,眼前便是这一片混乱。他忙安排人将发生冲突的两边分开,将自己庄子上受伤的人抬下去,看着对面的人问:“谁是领头的,你们想干什么?”
场面安静下来,闹事的人中站出来一名壮汉,吊儿郎当道:“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们这小庄子又穷又破,不如作价卖给我们王爷。看在这个鱼塘的份上,王爷出价五两!”
什么?
人们顿时就炸了。
原来什么吃鱼吃出问题是假,借机讹上门来是真。
“五两?做梦去吧!”
“滚!我们庄子不卖!”
壮汉双手抱胸道:“我劝你们识时务,别给脸不要脸。现在卖还有五两,要不然我们就把这塘给填了,谁也别想得了好!”
“知道我们王爷是谁吗?也不打听打听,那可是皇帝亲封的金吾卫大将军!伸一根手指出来,就能把你们碾死的晋王爷!”
在场众人多数并不认得谁是晋王,有些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但那可是王爷,又是什么大将军,谁敢得罪?
一时间,人们皆义愤填膺,却敢怒不敢言。
管家心觉有异,庄头也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若真是晋王爷,那可是咱府上九姑娘的夫婿,怎地会来抢九姑娘名下产业的鱼塘?
整件事,都透着一种荒唐。
“庄子买卖是大事,我实在做不了主。”管家道,“还请宽限几日,容我回过主子。”
“行,那就两日。”
壮汉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挥挥手道:“走,散了!后日我们再来听准信儿!”
管家回到屋中,将事情前后经过一说,贺氏便皱起了眉头。
晋王出手大方,那份聘礼中随便什么东西都不止五两银子。怎么想,也不会是干出这等事情的人。
所以,背后不论是谁,既然敢打着晋王的旗号,就是冲着他来的,想必身份地位也相差不远。女儿还没嫁,就有人绕着圈子上门找麻烦,待进了晋王府的门,岂不是处境更危险?
“母亲放心,女儿不会有事。”
卢雁依心里有了计较,道:“庄子我不会贱卖。那背后的人无非是想膈应我,离间我和王爷,我不会上当。”
她在心中自嘲:也不知道她和秦牧原这份缘究竟碍了谁的眼,前世今生都有人不想见两人好。原以为只有卢丽婉,眼下看来不止一人,只是前世的她并未察觉。
对方使的这招不算高明,却足够阴损。
明知她就在这庄子里,便特意打着秦牧原的旗号来欺压乡里。两人还未成婚,她总不能冲到晋王府上去质问。不论结果如何,她心头的这个疙瘩是结下了。
两日后。
那帮人果然如约前来。
还没走到鱼塘处,就见到庄子门口站了两队着劲装佩刀剑的镖师。在他们旁边放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个腿脚处包扎着纱布的妇人,正是被推下石台的庄头妻子。
卢雁依坐在最中央的竹椅上,梅染撑着一柄细骨油纸伞替她遮阳,另一侧站着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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