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这是说好的银子,你点点。”
同样是那间昏暗的房间,同样的开场白,同样的木匣子。
不同的是,此刻坐在苏箬芸对面的人换成了桂枝。
桂枝同样带了帷帽前来,但在进门的那一刻便摘了下来。
这是太太特意叮嘱的。
太太说了,这是她的诚意,叶姑娘冰雪聪明,一定能够明白。
小丫头拿起木匣仔细清点,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
“十二万两,不愧是康宁票号,果然大手笔。”
桂枝心头一揪,尽管努力维持着笑容,但也难掩眼中那一抹抽痛。
这大手笔中有一多半都是太太的嫁妆啊……
真是……心痛。
小丫头笑着将木匣子收了起来,转身取来另一个木匣放到了桌上。
苏箬芸将木匣轻轻推了过去,示意桂枝收下。
桂枝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太只吩咐她将银子送过来,可没说过对方还会交给她什么啊,这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打开看看。”小丫头娇声笑道。
桂枝犹豫着打开了木匣,眼眶顿时泛红。
这是……这是太太卖出去的铺子和庄子的房契地契。
“你家主子守信,这是我的诚意。”苏箬芸轻声说道。
桂枝喉头一噎,声音哽咽:“多谢,多谢……”
…………………………
三日后,董家内院。
“老爷,老爷你要信我啊……”
姨娘柳氏哭着跪在地上,双手放在男人的膝头,紧紧抓着他的衣袍,半个身子都倚在了男人的腿上。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宜的柳姨娘依旧面容姣好,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
董老爷往日里最是宠爱这个姨娘,别说看见她的眼泪,就是看到她皱一皱眉都要心疼半晌,嘘寒问暖的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儿上。
但此刻,任凭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撕心裂肺,他阴鸷的神情也没有半分动容,反而带着深深地厌恶。
“我再问你一遍,三郎到底是足月生的,还是早产的?”
“早产的,三郎真的是早产的啊老爷!”
柳姨娘哭的眼睛泛红,嗓子都喊哑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早产?”
董老爷咬牙:“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还要特地叮嘱张大夫,让他想法子使你的身子看上去虚弱一些,要有些早产的样子?”
若是真的早产,哪里还用这样交代!
既然这样交代了,那定然就是假的,为了做出早产的假象,所以才要这样叮嘱!
董老爷越想越气,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宠了这个女人十余年!还把别人的孽种当做自己的儿子拉扯大!差点儿连自家的产业都交付了出去!
一想到亲自教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董老爷更是一口浊气憋在心头,抬脚就将柳姨娘踹了出去。
“老爷!”
一旁的董太太低呼一声,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坐了回去,只吩咐留在屋子里的信得过的仆妇将跌倒的柳姨娘扶起来。
柳姨娘还想上前,却被仆妇们紧紧拉住,只得跪在离董老爷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哭诉。
“老爷,三郎真的是早产的啊……妾身当初叮嘱那一句,不过是因为妾身身体底子好,虽是早产,却对身子没什么大碍……”
“妾身为了固宠,一时糊涂,才特地叮嘱张大夫,让他想法子让妾身看上去虚弱一些,以获取老爷的垂怜。”
“可是老爷,三郎早产这件事是确确实实的啊!这点妾身万万没有说谎啊!”
柳姨娘哭的伤心欲绝,心中悔恨万分。
以她当初的荣宠,即便不多此一举,也依然是董老爷最宠爱的妾室,她的孩子也依然会被董老爷视若珍宝。
可她当时却迷了心窍,怕自己是有孕后才被抬进府里,会因此被人轻视。
又怕自己月子里伺候不了董老爷,让别的女人借机爬了上来,所以便想借着早产之由将董老爷绑在身边,让他心疼自己。
偏偏她身子骨好,董太太那段时日又让人将她照顾的十分妥帖,所以即便是早产,她的身子也没什么亏空,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像一般早产的婴儿那般虚弱,与足月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特地叮嘱了张大夫一句,让他想法子让自己看上去虚弱一些,要有些早产的样子才行,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可谁想到,就是这么一句,如今却成了别人的把柄!成了让人怀疑自己的孩子不是董老爷亲生的把柄!
董太太在旁叹了口气,抬手轻抚董老爷有些颤抖的手背。
“老爷,有些妇人早产确实与寻常妇人无异,说不定……柳姨娘说的是真的呢。毕竟张大夫已经去世多年了,有些事……”
“不用你假好心!”
柳姨娘忽然尖声叫道,身子猛地向董太太扑去。
若不是旁边有仆妇拦着,只怕真要扑到董太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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