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究是行驶到了宫门口,徐季安纵使再不愿意,也还是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的被人带了进去。
苏箬芸调转马头向成安侯府走去,齐铮犹豫片刻,还是打马跟了上去。
她刚刚是为了送瑄郡王回宫才一路跟过来的,那自己这个护送瑄郡王的人顺路将她送回去,应该也没什么不妥。
定国公府的随侍们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成安侯府的下人见状也远远地缀在后面没有凑近,苏箬芸就这样和齐铮打马并行,身旁只跟了个小雅。
“……是你吗?”
齐铮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他觉得自己自从认识她之后似乎总在问这句话,而她也无一例外的每次都给了他肯定的回答,这次应该也是。
苏箬芸果然如他所料的点了点头:“是我。”
“你和你身边的丫鬟车夫都会口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时在榕城外的山林上,他们说话的声音与现在并不相同,不然他也不会完全认不出来。
“不,我和莫叔只是略通,换一两个声音还可以,多了就不行了,”苏箬芸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小雅,“她才是这方面真正的行家,包括易容。”
难怪……
齐铮了然。
心中的想法被肯定,徐季安为什么一见到她就那么亲近也就说得通了。
想必是她低头给他上药或是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他隐隐看到了面容,并自此记在了心里。
当时的徐季安是在逃亡途中被齐铮接回来的,接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处破旧的道观里等着自己的姐姐,说是跟姐姐约好了要在这里等她三天。
可那时候鞑子的追兵眼看着要追过来,哪里还有时间让他留在原地去等。
齐铮不容分说直接将他抱上马带走了,小家伙儿自此就记恨上了他,一路都把他当做坏人,还趁他们扎营的时候偷偷搭上路人的一架牛车溜走了。
他跟随侍们兵分几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他却挣扎着还要逃跑,腿上的伤就是那时候不小心从一处斜坡上滚了下去,被坡上一根凸起的木刺划到的。
齐铮现在想起这些事情,才总算是明白了前人所说的无巧不成书是什么意思。
当初在千里之外见到的人,后来竟然在京城再次相遇,而且还……有了这么多牵扯。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玉佩,想起当时明明是小雅开口索要的,但自己最终却是把它给了苏箬芸。
他之前跟母亲说过,这玉佩是要给他将来的妻子的,虽然当时扔给她的时候没有多想,不过现在想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缘分?
这两个字忽然跳进脑海,齐铮莫名的脸红,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偷偷往苏箬芸的方向瞄了一眼。
看过去时苏箬芸也正看向他这边的方向,但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向路旁的什么人,眼中有着难掩的震惊。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箬芸握紧缰绳,目光紧紧盯在街边的两个人影身上。
那是一个年轻魁梧肤色黝黑的小伙子,带着一个身形佝偻还有些发福的白发老者。
老者正盯着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眼巴巴的看着用稻草秸秆扎成的靶子上插的满满的糖葫芦。
小伙子似乎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她,却并没有告诉身边的老者,反而向旁边迈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老者的视线,防止他看到骑在马背上的苏箬芸。
而他自己则看了苏箬芸片刻,待确定她已经注意到这边之后就收回了视线,恍若一个寻常路人般,付钱给那小贩为老者买了两串儿糖葫芦。
老者接过糖葫芦,高兴的喊了两声:“小满,给小满。”
小伙子点了点头,带着老者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苏箬芸看过去的这一眼也不过是转瞬间,若非齐铮眼尖,根本就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会如此震惊。
“……熟人吗?”
齐铮回过头,随口问道。
“嗯。”
苏箬芸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说这是什么人,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齐铮有些尴尬,觉得自己问出这样的话或许不大合适。
他跟她又不是多熟,刚刚那两人是不是她的熟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多什么嘴。
“昨日在山上伤你的人,你知道是谁?”
他低声问道,试图转移这个话题。
“嗯。”
苏箬芸再次应了一声,却仍旧没有说那人到底是谁,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再看向齐铮,而是随意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齐铮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漫不经心若有所思的样子,也知道这应该是与刚刚出现在街上的那两个人有关,便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打马跟在她身边。
眼看着就要走到成安侯府,身旁的女孩子却忽然开口:“我要成亲了。”
齐铮一怔,整个人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儿石头,噗通一声被人沉到了水里,水浪从四面八方涌来,霎时将他淹没,窒息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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