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森与都维玛的边境要塞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从米修蓝传来的流言并没有对城塞的居民造成太大影响,在帝国最高指令下达以前,这些人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好本职工作即可。最大的变化落在了高耸城壁内的诸多士卒身上,他们不像城塞的居民,随时都有选择远离战场的权力。作为战争的主力,这些人只能随着指挥的将领,充当执棋者手中的棋子。
两地之间的火药味随着暮春的风逐渐变得浓郁。一些老练的士卒嗅着风中弥散的暖春的花香,一个个的像是沉闷的石头一般板着脸,不见有缓和的迹象。他们仿佛是嗅到了那若有似无的铁锈的味道,凝实的压迫一如盛夏午后骤临的暴雨伊始,同样是在不见端倪的平静里积蓄着大恐怖。
他们见惯了生与死,可见惯并不意味着可以漠视。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些士卒是最珍视自己生命的一群人,只是大势往往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
不过帝国的战争终究只是来自于人们的猜测,在愈发严峻的局势下,仍有零星的游商用尽办法打通多地要塞的关节,充当着凡森和都维玛两地联系的重要角色。所谓风险与机遇并存就是这样,成功往返一次所获的暴利往往是他们数年的积累才能达到的。
游商的成功被来自都维玛的使团看在眼里。眼下他们若想偷渡都维玛境内的西部要塞已是天方夜谭,直接表明身份则可能给之后的行程带来巨大麻烦。伪装成游商队伍出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是威卢斯自出发伊始就一直在考虑的。只要他们能离开西部要塞,就能顺利联系到米修蓝方面在锐锋城塞安插的密探,也就保障了后续的安全。
对于莉薇的能力,威卢斯向来是认可的,他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这样的人物居然不是出生在都维玛的皇室。都维玛上层混乱的根本原因就是帝国皇室的权腕不够,每个人都有非常明显的缺点。眼下都维玛这个庞然大物更多的是倚仗他们这些摄政大臣在驾驭……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无私的,心中流溢的欲望终会把这个庞大的帝国给折腾得四分五裂。
一想到这里,威卢斯就止不住地叹息。而当他见到科齐亚的时候,心中的失落感就更甚了。
科齐亚不是威卢斯心中最优的掌权者,那个少年只是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在赶到西部要塞的这段路里,科齐亚的缺点一次次得令威卢斯感到失望。但失望归失望,他只能试着把那个少年拔高到他期望的地步——至少不要表现得太离谱。
趁着天色尚早,威卢斯取出他早已准备好的证明:“科齐亚殿下,我们不妨通过游商的身份离开西部要塞。”
“这是……”
“这是我在出发前准备好的身份,渠道隐蔽,边境士卒很难查到身份上的问题。”
“非得这样做不可吗?”科齐亚面露难色。
他不想接纳这种身份,即使它只是一层伪装:“威卢斯先生,如果是出城的话,我们直接展示身份不就行了吗?沿途做了那么多伪装,现在我们只差一步,这最后一步不可能会有危险跟上来吧?”
“怎么不可能?!”威卢斯一声厉喝。他早就知道眼前少年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人看物过于理想化。若想达成他的愿景,要么俗世洪流道德水平飞涨,要么就是他权力在握,无一人敢违背其意愿。
这是这些都不可能,那么他的愿景就一定是他的缺点。
“我们要做的是把危险降到最低。联合是一件大事,大事就不该有不必要的疏漏。”威卢斯语气肃然,“科齐亚殿下,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科齐亚哑然无言。
他的确懂这个道理。威卢斯以为他不懂,可实际上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只是不想给自己套上一层商人的伪装,这种流淌在骨子里傲慢和任性是他们这个家族代代延承的,像是某种血脉上的诅咒。这一点威卢斯虽知晓却无力改变。
“威卢斯先生,还有其他办法吗?”科齐亚沉默许久,终是坦白了。
威卢斯愣了一下,他在回过神后目光如剑般直直刺入科齐亚的眼底。在哪里,他又一次见到了这个家族梦魇般的傲慢和任性。
“竟会在这时候出现……”他忍不住叹息。
有办法吗,可能有吧。但那些法子疏漏太大,准备又不够充分,要想排上用场还得祈祷神明佑护。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威卢斯实在不想尝试。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盯着科齐亚的面孔,眼底掠过一丝狰狞。
“威卢斯先生?”科齐亚心底猛地漏了一拍,莫名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脑门炸裂,却不知来源何处。他茫然地左顾右盼,尝试未果后,惴惴不安的目光终是凝聚在了威卢斯身上。
“抱歉。”歉意在威卢斯面上一闪而逝,老人随即下定决心,半举起右臂。两名护卫在接到其命令后幽灵般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身旁,略微颔首,等待后续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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