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循着血迹一路追过去,最后见到那血迹消失在了一堆柴禾面前。
他们将柴禾堆翻了个遍,没见到人影。
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小路,官兵们决定兵分两路,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追去。
接下来三天时间,秋阳府的府城城门一直紧闭,百姓们既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对此都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太守大人的威严不敢明说而已。
官兵们翻遍了城中每一寸土地,却始终未能找到劫法场之人。
一队官兵从街上走过,朝着下一个搜捕的地方奔去。
街边的角落里面坐着两个叫花子。
其中一个叫花子断了一条右臂,他面前摆着个只剩半边的粗瓷碗,头发乱如鸡窝,脸上全是黑灰。
他看着从面前跑过去的官兵们,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江季和紧张到瑟瑟发抖。
江季和一直盯着那些官兵,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我藏了逃犯,直到官兵们走远了,江季和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用余光去偷瞄身边的断臂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侠,他们都在找你,你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这里,不怕被他们抓到吗?”
胡管事笑了下,声音嘶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就待在大街上。”
说完,他摸了下身边放着的小布包。
天气炎热,郭天银的头颅经过三天时间已经腐烂发臭,甚至都开始长蛆了,胡管事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只能将头颅烧掉,再用衣服包起来随身带着。
又过了两天,逃犯始终未能抓到,城中百姓却已经是怨声载道,只因城门紧闭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聂振奇只能下令重开城门,同时勒令手底下的人继续搜捕劫法场之人,并悬赏通缉,只要能抓到犯人,就能获得赏银一百两!
江季和看到了悬赏令,他被那一百两的赏金给馋得口水直流。
要是能有一百两,他就不用再当叫花子,他可以用这些钱为自己置办崭新的衣服,吃上美味的食物,他甚至还能雇佣驴车返回家乡,再也不用过这种居无定所受人白眼的困苦生活。
对于金钱的强烈渴望,甚至让江季和暂时忘记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寻了个上茅厕的借口,暂时跟胡管事分开。
走出一段路又拐了两个弯,江季和悄悄往后张望,瞅见胡管事没有跟上来,这才发足狂奔。
他很快就在路上碰见一队正在搜查逃犯的官兵,干净冲上去喊道。
“官爷,小的知道那个劫法场的家伙在哪里!”
官兵们立刻将他围住,逼问他犯人在何处?
江季和强作镇定:“先说好了,我把犯人的下落告诉你们,回头你们得把一百两的赏金给我。”
为首的官兵不耐烦道:“悬赏令是太守大人亲自签发的,堂堂的太守大人还能昧下你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吗?赶紧的,快说犯人在哪里?”
“你们跟我来。”
江季和带着官兵们往回跑,很快就跑回到了刚才和胡管事一起讨饭的地方。
可那地方已经空空如也,没有看到胡管事的踪迹。
官兵们以为江季和是在耍他们,全都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江季和忙道:“说不定他是回那个破宅子了。”
说着他又带着官兵们往凌云街跑去。
在凌云街的最里面有个荒废依旧的破宅子,大门的锁早就锈坏了,轻轻一扯锁就掉了下来,江季和推门走进去,却见荒废的破旧寨子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
他快步跑进屋里,屋里也没有人,只有一堆已经熄灭许久的火堆,还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官兵们将这里检查了一遍。
其中一人捡起地上的破衣服,发现衣服上沾着血迹,赶紧将衣服拿给头儿看。
江季和见状,赶忙说道:“这衣服就是那个逃犯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怀里还揣着个死人头,浑身都是血,吓死我了。”
官兵逼问:“既然你知道他是逃犯,为何之前不报官?”
江季和急忙叫屈:“我哪敢啊?那逃犯凶残得很,逼迫我给他寻住处,还监视我的举动,一旦我要逃跑,他就会对我痛下杀手,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叫花子,哪能是他的对手啊?我就只能跟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今儿有了个机会,我才能从他身边溜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后,我立马就跑去找你们报官。官爷,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他现在人呢?”
江季和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他还和我在一起来着,怎么会转眼就不见了呢?难不成是他发现不对劲了,所以提前跑了?”
官兵们面面相觑,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不管怎样,江季和作为重要证人,还是被官兵们给带走了。
他又被关进大牢。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欲哭无泪。
距离他上次坐牢,还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因为在府试中栽赃陷害他人,被革去功名关入大牢,等待太守大人的发落。
可那之后聂太守的夫人生孩子,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妻儿身上,暂时忘记了被关在牢中的江季和,就这么让江季和在牢中待了个把月。
等到聂太守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宝贝儿子都已经满月了。
可能是刚刚当爹的缘故,聂太守心情很好,难得仁慈了一回,只是让江季和服徭役半年就行了。
江季和就这么被送去挖山修路,干了半年的苦力。
等他期满释放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瘦脱了形,跟以前判若两人。
他想回家,又怕被村里其他人见到自己这副落魄模样,想当初他好歹也是村里少有的秀才,在村中也颇有些脸面,如今沦落到这副模样,村里人肯定要笑话死他。
为了最后一点脸面,江季和选择留在府城,但他身无分文,又身无长物,身体也因为长期干苦力且吃不饱穿不暖变得非常瘦弱,即便是最简单的苦力活也干不了,最后只能沦为叫花子,靠着沿街乞讨勉强度日。
他以为自己能靠着那一百两赏金衣锦还乡,却没想到银子没捞着,反倒又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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