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一天,老爷子从仓库里被收缴来的‘四旧’物品里发现了一只木八卦。那八卦正中刻着一个‘庚’字,外围是一种谁也看不懂的符号。那老爷子本来就懂易学,被关在仓库里饱受肉体和精神的折磨后,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想让他报仇雪恨,令他通过那只八卦参悟出了一种养邪煞的方法。
被放回家以后,老爷子召集起家族里所有管事的人,把养邪煞报仇的事告诉了他们。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具体养邪煞的方法,那老爷子只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小晴的爷爷。那老爷子的侄子,也就是眼前跟我们说话的这个老头儿,一点也不知道,他只是整个计划的实施者和指挥者。
被养成邪煞的那个民兵是一个很贪婪的人,表面上忠于政府忠于人民,与一切牛鬼蛇神以及封建迷信势不两立,但暗地里却对风水深信不疑,一心想选一处风水佳穴,把先祖的遗骨埋进去,保佑自己家里出贵人。所以,在看守小晴太爷爷的期间,他软硬兼施,想让那老爷子帮助他。老爷子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一弱点,告诉他说,仓库所在地是他梦寐以求的风水佳穴,只要把河水引到宅眼里来,把他先祖的遗骨盛殓进坛子里,埋入宅眼,他家里必然大富大贵,但具体怎么操作要等他回家以后,安排人过来。那人深信不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令那老爷子得以回到家中。
老爷子回家以后,果然安排人来了,那民兵支走了跟他一起看守仓库的另一个民兵,用了好几个夜晚,白天小心掩护,终于挖掘出一条暗渠,将河水引到了宅眼。那个做着富贵梦的民兵万万没有想到,河水引到宅眼以后,他会被那些族人打倒在地。那些族人封住民兵的嘴巴,抬出仓库里的一口古钟,将那民兵的脊柱硬生生折断,塞进了那口古钟里,一起被塞进去的,还有害杨姓家族的所有那些人的生辰八字。他们把那老爷子传授自己亲生儿子刻好的一根黑色石柱钉入宅眼,将那古钟罩在上面,就这么掩埋了…大仇得报,那些害过杨家的人一个个死去。但是,杨家人也付出了代价…
“我三叔(小晴太爷爷)疯了以后,我们生怕他胡言乱语,把我们养邪煞的事说出去。”老头儿说,“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儿,感觉我三叔反正活不久了,如果他死了,可以保全一族的人。当时就在院子里商量,我问他们谁去动手,最后我那堂弟(杨念生)说他去。然后,他就亲手掐死了我三叔。可是,我三叔没死绝,送葬的时候,棺材一震,醒了,在里面用指甲挠棺材板子,我那堂弟当场就吓疯了。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我狠了狠心,一咬牙说下葬,我三叔就被活埋了…”
这老头儿的讲述和当初杨书军的讲述如出一辙,只不过,杨书军当年还小,不是当事人,他不知道那民兵被养成邪煞的过程。
我和白小姐都知道这段往事,只不过所知道的没有这老头儿讲的详尽,因此,两个人都没那么吃惊。张所长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听老头儿说到小晴太爷爷在他的主持下被活生生埋掉了,张所长‘啊呀’一声,脑门儿上的筋都鼓胀了起来,一张本来就黑的脸变得更黑了。
“你们,你们太无法无天嘞!”
“怎么?”老头儿斜眼看了看张所长,“警察同志是想抓我么?”
被老头儿这么一问,张所长不由愣住了,我估计他的想法可能跟我差不多,像这种文革时期的案子根本就没法办理,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是非颠倒的时代,试问,有多少打死过人的凶手,如今仍旧安然活在世上?再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这老头儿如今已经是风烛残年了,连站都站不稳,难道还要抓他不成?…
说了这么多话,老头儿看来累坏了,再加上他那种古怪的‘坐姿’,喘气越来越粗。我急忙将老头儿扶坐在床头,垫了两个枕头使他斜靠在那里。这老头儿的腰根本直不起来,蜷曲在那里,活像一只干瘪的龙虾。
“唉…”老头儿叹了口气,“我当年的确造了孽,被抓去枪毙…枪毙十次也不多,不过,警察小同志,你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讲完以后随便你怎么处置都不要紧…”
张所长摆了摆手,老头儿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我,“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这娃娃是怎么知道我们家族里这段往事的?”
我把小晴父亲冲煞中风,我们为了追查原因,救那老爷子,来到河北,找到杨书军的事告诉了那老头儿。
“你,你说什么?山娃子(小晴父亲)冲煞中风了?”老头儿一惊,似乎想要坐起来,但他忘了自己的腰根本不听使唤。
“嗯,怎么了老爷爷?”我疑惑道。
“这,这…虽然我不敢断定养邪煞的人是谁,但我之所以给你们讲这段往事,就是想让你们知道,当年我三叔把养邪煞的具体方法只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山娃子的父亲(小晴爷爷)。如果山娃子的父亲不在世了,那会养邪煞的就是山娃子了,他爹应该把方法传给了他。可是,现在像你说的,山娃子中风住院,那邪煞就不可能是他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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