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重生以来,她在面对与姜雪茶、南修仪相关的事上,总是如同刺猬一般,竖起了浑身的刺严阵以待。
就像现在,她本以为会是白家案的后续或者是与谢家军走私案相关的消息,但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南修仪想要买话本子。
话本子!!!
这么悠闲的吗?
徐世宁急于去拿回房契,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连忙开口:“不知谢校尉为何一而再地阻止我?”
“我知道你想要给妻儿一个良好的生活条件,但是你真的甘愿一辈子都不入朝为官吗?
寒窗苦读十数载,不能走一遭皇宫中门,不能跨马游街,不能在金銮殿上一展所能,日后更不能为百姓造福,为社稷出力,当真甘心?”
谢屿崇语调平平,没有怒气没有威压,却字字珠玑,将徐世宁于绝境之时被迫穿上的铠甲一点点戳破。
执着了十多年的夙愿,谁愿放弃?
顷刻间,徐世宁泪如雨下,抱着酣睡中的孩子,他自己却哭得不能自已,姜觅安亦是边抹眼泪边劝慰。
姜倚宁被这一举动给拉回神思。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有此顾虑,所以在没看到徐世宁的态度之前,她就一直收着,直到徐世宁表态后,她才提醒他要把房子、嫁妆给要回来。
“没在刚才和韦氏闹掰了也好,至少保住了姐夫的名声。”
姜倚宁晃了晃那张纸条,
“你们先别哭,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就送了个赚钱的机会给你们。有人高价收购痴男怨女一类的话本子,姐夫若是能写,少说能赚个五十两。”
说到这儿,她都忍不住咋舌,南修仪这蠢货的钱就是好赚啊!
徐世宁和姜觅安都惊呆了,不是他们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此价格远远超过了市价。
“该不会是妹妹你有心帮衬我们吧?我们已经欠你够多了,不能……”
“姐姐何故说这么生分的话?”
姜倚宁板起脸来,将那纸条递过去,
“白纸黑字上可写着呢,有个人傻钱多的蠢货要购买的,与我无关。”
谢屿崇见她语带厌恶,好奇地探头去看,好巧不巧一眼就看到了“南修仪”三个字,他认同地点头。
确实傻!
三日之后,徐家的小屋外,徐世宁已经不知道转了第几个圈,凡是从这儿路过的邻里都忍不住打趣他都快跟望妻石一样了,他不赞同地强调“我夫人在屋里照顾孩子”,而后又继续朝路的尽头张望。
“你快别转了,再转下去,门外都被你踩出一道长坑了。”姜觅安腰间跨着个木盆,盆中自然又是孩子的衣物。
徐世宁见状,连忙去接过,边朝水井走去边道:
“我这不是着急吗?第一次写这样的话本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入旁人的眼。我不求太多,只要能赚上个五两,不,哪怕是二两银子都成。”
经过这么些日子,他彻底明白了,只要有收入,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收入,都比坐吃山空要好。
是以,对这次写话本极为在意。
“姐夫这是说笑了,我听姐姐说书院里的夫子对你的文采可是赞不绝口的,区区一个话本子,怎可能写不好?”
姜倚宁一进门,就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到徐世宁面前。
荷包不算小,却被里面的银锭子撑出了极为饱满的弧度,显而易见,里面的钱远比他期望的要高得多。
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他看了看姜倚宁,再回头看向姜觅安,她亦欢喜地跑过来,一把抢走他手里的木盆,用手肘推他的手肘:
“这是你赚来的钱,你还不快收下?
我就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还不信,瞧瞧,如今只两日的功夫,就能赚这么多,想要养活我和瑾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徐世宁犹觉得晕乎乎的,忽而荷包被塞到了他手中,沉甸甸硬邦邦的触感让他逐渐有了真实感,他亦想起自己妻子的话,羞涩挠头:
“倚宁还在旁边看着,你别胡乱把我捧得这么高。
我知道这次是五皇子出高价买话本子,我才能拿到这么多钱,寻常时候,价格高不了。
对了,还未谢过倚宁帮忙找了这么个好差事,这些钱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
眼看着一块白花花的银锭子就要被塞过来,姜倚宁连连后退,开玩笑地怼起来:
“姐夫你不地道!我是想趁着你还没当官的时候,让你多欠我些人情,等以后你飞黄腾达,我就能有个靠山了,谁知你竟然想用这等黄白之物来还人情!”
闻言,只是单纯要表示谢意的徐世宁,拿着手里的钱左右为难。
继续塞,却显得他要与人划清界限。可不塞吧,他又觉得自己欠姜倚宁的太多,以前没有收入便罢了,眼下赚这么一大笔,却还不想着偿还,着实过分。
姜觅安噗嗤一笑,将那钱重新塞回荷包里,放入徐世宁手中,笑道:
“你别理她,她就是个促狭的性子,故意逗你呢!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眼下我们手头不宽裕,且先顾自己。待日后有能力了,再还回去也不迟。”
“就是啊,姐夫,都是一家人,不必要计较那么多。”
姜倚宁声音爽朗,
“你们如果过得不好,我和娘少不得要日日挂念你们。所以,你们一定要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这样的话,对于徐世宁来说是非常陌生的。
在遇见姜觅安之前,他一直以为除了父母以外,其他亲人都是韦氏和他叔父那类——有着血缘关系的仇人。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变得脆弱起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交谈,就能让他泪如泉涌。
徐世宁擦掉眼角的泪水,朝姜倚宁深深作揖:
“多谢!”
只两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诚意。
“快起快起,我还年轻,受不得大礼。”
姜倚宁不便将徐世宁拉起来,一边往旁边撤一边央自己姐姐快把他拉开,
“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如此!”
姜觅安还没见过姜倚宁这副要被吓坏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
她笑够了才将徐世宁给拉起来,惹得姜倚宁瞪了她好几眼。
“姐姐你变坏了!”
姜倚宁没好气地抱怨,但某人仍笑眯眯的,她不想破坏某人的好心情,遂转头问道,
“姐夫可想过以后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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