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那么多能干的暗卫，还愁抽不出身来？我就是要你当我的夫子，你就直接说是否答应。”姜倚宁想要试探谢屿崇的底线在哪儿。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无疑是一个神秘的盒子，她不知道盒子里面藏的东西是灾难还是希望，是从此与他成了陌路还是能与他心意相通。
正如之前她胆怯时一般，她对这份感情患得患失诚惶诚恐，但此时她看到了莹莹之光，她不受控制地想要将其抓住，抓紧一些再紧一些。
察觉到那点熟悉之后，她才意识到她疏忽了很多事。
前世的经历令她坚信他不会喜欢她，且这一世初次与他接触是她在苇州城时于危难之中救了他并且长期为他解毒，所以她自动将他待她的好都归结于他在报答她。
从最初为保护母亲而令姜宏放被贬官开始，到为白家洗刷冤屈，到为身陷囹圄的她提供各种便利等等，每一次的照顾与偏袒都体贴入微，像是无形之中为她编织了一张保护的大网，无论她做什么、在哪里都不会遭受太大的罪。
“冚吉的柑橘是不是很甜？”
“在赶路，没机会尝……”
谢屿崇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心里乱了一下。
刚才他正在想该怎么拒绝她，才能既不影响两人的关系，又能彻底打消她拜师的想法，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了话题。
姑娘澄澈透亮的眸子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屿崇忙道：
“我是去了趟冚吉，听说你遇到危险，我不放心就过去看看。也是因为我的事不大紧急，所以我才有空走一趟。”
在此之前的姜倚宁对他这番话深信不疑，可现在的姜倚宁却一眼就看到了藏在别扭言语之下的关心与照顾。
果然啊，这也是网中的一部分。
明明调查军械丢失案迫在眉睫，他却置之不理千里迢迢去冚吉找她，他都给她安排了那么多暗卫，还给她送了软猬甲，有何可担心的？值得吗？
“你前世一辈子都没对谁动过心，这一世为什么这么不理智？”
心中的困惑浓郁得化为实质，某些话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她看见他满脸怔愣似被钉在原地一样，她却难得没有退让。
她鼓足了勇气想赌一赌，赌他心中有她。
“姜姑娘！”
冯誉照在院外拍门，无论是拍门声还是喊声都不大，但却宛若盛夏的雷鸣从天穹中轰然而至，劈散了二人之间的旖旎。
“来了！”姜倚宁高声应下，将面露不虞的谢屿崇往屋子里推，然后便提着裙子跑去开门，“冯大人可是有什么关于令弟的事情要问？”
见她气喘吁吁，冯誉照难掩愧疚：“抱歉，我才想起这院子许久未有人住过，也不知道下人是否尽心打扫，所以想来问问你需不需要丫鬟？应该需要的吧，你身边就一个护卫跟着，他不方便帮你收拾屋子。”
大概是他很少主动去关心女子，越发局促起来。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令弟府里的下人都是尽职尽责的，把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再者我不大习惯有人伺候。”
姜倚宁的喘息渐渐平稳，不好意思道，“我这几日赶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见到软榻就想躺上去好好睡个痛快，实在不便再招待你。”
“是我打扰了，你先休息，有任何需要就跟府里的管事说。”冯誉照连忙拱手告辞。
等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路的尽头，谢屿崇走到姜倚宁身后。
谢家军内军火不翼而飞之事被捅破后，冯誉照因为明面上从未过问兵造局的事务，所以并未被降罪，但确实深受牵连，之后的仕途发展颇为艰难，但也只是看起来，如今看来疑点重重。
前世她出事之前，他们有讨论过冯誉熙的病情及兖州兵造局参与军械案的程度，当时距离事发已经过了很多年，所有的线索都被人为抹掉，他们就设局引诱冯誉照企图判断出冯家究竟有没有牵涉入内，可是在揭开真相的前夕她就被姜雪茶害死了。
他以为是南修仪顺利登基，姜雪茶自以为自己能稳坐中宫，所以迫不及待解决掉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仔细想想，未必没有要杀掉追查者以掩藏真相的意图。
若真是后者，那么冯家恐怕在谢家军案中牵涉极深，既然如此，冯家未来家主冯誉照怎么会全身而退的。
谢屿崇声音低沉：“你有把握吗？”
“你怎么出来了？”姜倚宁慌忙合上门，“毕竟是别人家中，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无妨，有暗卫望风。”
其实不管有没有暗卫在，谢屿崇都不惧怕被人发现，哪怕是冯誉照再次去而复返，他也能应付得来，只不过她有她的计划，他自然是要好好配合的。
姜倚宁闩上门闩，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才开口：
“当然有把握，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已经取得了冯誉照的信任，冯誉熙看似不好接近，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弱症非常在意，等我治好他他就不会这么抗拒我了。但是在短期内我没有办法接触到兵造局的事儿，只能在后宅走动，从侧面打探些消息。”
冯家两兄弟，一个年级轻轻就是兖州所的都指挥使兼神机营的副都指挥使，一个身患重疾却依旧能掌管兵造局如此重要之地，正所谓慈不掌兵，他们俩能走到这地位，都是能对自己痛下狠手的主儿，如此之人待别人也不会心慈手软。
她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查案，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谢屿崇如实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姜倚宁却气成了河豚：“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傻的人吗？到了别人的地盘里，我自然会小心谨慎，不会把自己混成别人砧板上的鱼儿。”
“你当然不傻，我这不是担心你查案心切，忘了自己的安危吗？”谢屿崇沉吟片刻，道，
“这样吧，你只负责在后宅打探，主要是了解一下冯家的家风如何，冯家上下的性格怎么样之类的，大多数人在外面会伪装自己，只有家里人才知道他们本性如何。你不要冒险去查兵造局的事，我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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