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了每天出门,总感觉有人跟着她。等她回头探望,却不见任何人影。有时她能发现穿着旧夹克的男人低头缩着脖子远远跟着自己。等她看过去,那男人又快速走开。
“喂!你是谁?有事就说。整天跟着我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男人摘下帽子,把手插进袖筒里,踌躇不前。夏知了朝他走去,越近,越觉得这人熟悉。
“夏,知,渊?”他就是许多年不归家,夏蛮的生父。
“知了,你还认识我?”夏知渊脸色窘迫。
“你一没整容,二没变性,我怎么就不认识了?”
“眼力挺好的。”
“谢,谢谢,知了你辛苦了。”
“我还得感谢你的夸奖了?这些年你干什么了?”
“能回家说吗?”
“你杀人放火了?”夏知了眼皮一跳。看他无奈的神情,心头顿感不秒。
“不会不会!我是做了很不好的事。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们。只是我不想把不好的带给你们。能回去聊聊吗?这大街上的不方便。”
“夏蛮还好吧?”
“现在我很少管他,他渴望朋友,渴望亲情。这些都是我不能给他的。他需要自由更需要关爱。”
夏知渊走进屋子,四下打量。屋里的两位年轻人也在打量他。夏知渊点点头,随意在沙发上坐下。
“知了现在出息了……”
“这不是我的房子。”夏知了打断他,“你还在赌吗?”
“没有,我早金盆洗手了。”夏知渊很不自然的搓着双手。
“夏知了真把这当你们家了?啥人都往家里带。”梧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我能住这里吗?”夏知渊以谦卑的姿态打量着这房子的主人。
“你要能交得起房租也行。一天一万。”
“啊,这……”夏知渊看看夏知了又看看阿豪。他的名声一向很臭,吃喝,嫖,赌,多年不归家。自然得不到好脸色。
“我还是出去住吧。夏蛮呢?我想见见他。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孩子。”
知了心软了,还是冷着脸带着他出门。
“我的老妈还好吧?”
夏知了转过身,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没必要带他去见夏蛮了,这样冷血的人,还能想起自己的母亲多么不容易。“说了这么多,你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妈啊?”
“我错了!真的!我是做了不好的事,再多苦多累我也认了!我不赌了!我每天都想家!我不敢回去!我害怕把债主带回去,你们怎么应付得了啊?我的老妈怎么了?”
“她死了。”
“对不住!”夏知渊懊恼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让我见见夏蛮吧!你打我骂我都行。”
夏知了经不住他哀求,再说,夏蛮确实想见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不辞而别对他来说已经够难过了。
“在见夏蛮之前我想拿点东西。”
“什么?”
“给夏蛮的礼物。出门之前太激动了。没带在身上。你能跟我去拿吗?很快的。”
夏知了虽不愿意,还是跟着夏知渊走。她不知道夏蛮见到自己的父亲后会是什么表情。她听见身后忽远忽近的咳嗽声。等她转身,那男人把衣领提高了些,低头,捂着嘴朝另一条街道走了。原本他是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她看着这个穿着雾霾蓝的人一脸疑惑。那人走远了还回头瞄了她一眼。
“知了,怎么了?”
“那人跟在后面,等我转身,他又走另一边了。你的赌鬼朋友?”
“不是。我不认识。”夏知渊摸摸头。“我就住在前面,快到了。”
夏知渊看夏知了站在外面不动。尴尬地挠头。“你不进来?”
“你拿出来就是了。”
“我想你能帮我拿一下……”
“什么礼物?你也拿不动?”夏知了脸色不悦。夏知渊的神色很不对劲,几年没见,他变化很大,但是油嘴滑舌,坑蒙拐骗的手段依然还在。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还债吧?”
“不是!不是!我就想你知道我住哪,以后带夏蛮多过来看看。”
“好吧,我在门口等你。”夏知了跟着他走进大门。楼道里很空旷,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夏知渊站住了,他的轮廓在晦暗不清的楼道里变得越发神秘。他笑了,笑得很得意,像是抢到糖吃的孩子。
“夏知了,谢谢你还记得我。只是我不是我。”
夏知了后退一步,来不及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夏知渊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朝她回过来。倒下去之前,她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像是夏知渊,又不太像。
痛,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疼痛。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失。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大脑依旧发胀。“这是哪?这是怎么回事?”
夏知了吞吞口水,喉咙发干。她的声音连自己也听不清。她瞪大双眼,使劲眨了眨眼。眼前清明了些。她动动胳膊,手臂太酸痛了。就这么轻微的拉扯疼得她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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