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总认为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了身,夜夜做着奇怪的梦。知了不信神灵这些东西,可经历多了,由不得自己不信。内心更多了几分敬畏和忌惮。
阿豪骑着老爸留下的八二杠自行车载着知了往山里去请神婆。
冬季的天空即便过了中午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两人穿着大衣,裹着围裙,头上套着帽子。脸上凝着一团雾蒙蒙的水汽。
阿豪吐出一口气,烟雾卷进雾里,朦朦胧胧。“这些雾是你吐的啊?好臭!”
“下去!”阿豪一巴掌把蛮子推下车。蛮子吐吐舌头。拿着相机一阵狂拍。身后,愉悦载着忆香,两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自行车在小路上扭来扭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要死啦!上坡啊!”阿豪翻翻白眼,心疼自己的车。
“她挠我痒痒。”愉悦说。
“我没有,是你自己怕痒。我不抓着你,会掉下去的。”
阿豪无奈,这两个人是走哪跟着哪。不对,那后面还有一个呐。李诗语落在最后骑着落落的小电驴子。
“等等我啊!”李诗语害怕,只能用双脚慢慢划着。
阿豪和知了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往前走。蛮子一蹦三跳冲进雾里。
“回来!”知了叫道。
“别跑远了,雾太大,看不清。”路面有一层薄薄的冰,两人沿着路边走,一步一打滑。阿豪一手推着车子,一手牵着知了。身后三人隐在雾里。李诗语和忆香为了骑电驴吵起来了。
李诗语说:“我不会骑。”
忆香说:“我也不会。我要坐车。”
李诗语说:“那我不能走路啊。”
忆香说:“愉悦骑吧。他载着我。拉着你的电驴。”
愉悦:“阿豪……”
阿豪假装没听见。心里想:你小子桃花运爆棚啊。自己看着办。
“别管他们。”知了偷着乐。两人很快消失在雾里。
“我看见一只鸟。”蛮子有些伤感。“我想我那只画眉了。冬冬说,那画眉是妖怪。我才不信呢,它每天陪我玩,还唱歌给我听。可惜它飞走了。”
“外面的世界才是它的天地。鸟儿是自由的,可不是给你解闷的。”
山路拐过几个弯,几个上下坡后到了一个小小的山坳里。道路也变得更加狭窄。歪歪扭扭一路延伸到山脚下。
“到了。”阿豪把车停在路边。指着那隐在竹林里的小瓦房对知了说。知了点点头。
“我爸和她丈夫以前是抬棺人。可惜她丈夫走得早。那女人看着有点吓人。”阿豪走在前面,边走边接应知了和蛮子。蛮子人小腿短走几步一劈叉。阿豪一手提着他,一手牵着知了,有些吃力。
“你呀就是一跟屁虫!”阿豪怒道,脸上有了汗珠。
“我又没跟着你,要你管!”蛮子甩开他的手,顺着小道滑下去。
“好好玩!”三人脚底像踩了溜冰鞋,一路沿着小道滑进竹林。
“太好玩了!”蛮子玩心大起,挣着往上爬。
“别玩了。放心磕坏牙!”
竹林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竹叶,一脚踩上去,发出沙沙声响。落叶堆积的小房子安静卧在林子里。周围用竹筷围城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排蔬菜,几只鸡一条黑狗卧在木块搭成的棚子里。
黑狗听见响声,刚站起身,屋里就传出一声怒喝:“谁来了?”这声音明显透露着被打扰的不快。黑狗听见主人的声音,缓缓趴着,眼珠却望向阿豪身后。
“是我,我叫阿豪。”
“是你啊!你家没事,找我做什么?”声音苍老,沙哑。一听就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是我,婆婆。我奶奶需要你。特意请我前来,多有打扰。”知了走上前去,望着那小小的木门。她能感到木门后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是你啊。女娃子。”几秒后,木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位老妇人。身形又高又瘦,脸颊凹进去,露出颧骨,嘴唇惨白,眼圈乌黑,眼珠却十分有神。诡异的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
“你奶奶怎么了?”老妇人神色居然有几分关心。
知了强忍不适,依然礼貌问好。她想不明白,这位看着比鬼更渗人的妇人就是神婆。除了看着吓人外,更看不出她有何厉害之处。奶奶执着请她就因为她的丈夫为爷爷抬过棺?
“不记得我了?也怪,你见我也才那么点大,刚会走路。”神婆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阴森又诡异。
“神婆,谢谢你老人家。我的奶奶……”
“别这样叫我!”神婆咆哮。“至少你们不能!我的丈夫死了。我的荣誉是用你们想不到的残酷换来的!这该死的称呼!”
两人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瞪大双眼不敢说话。
神婆尽力缓和自己的心情,因为愤怒,脸上那层衰老的皮开始抖动。平息了一会,她扯出一丝笑容:“好了,我会来的。都是老熟人了。明天中午。替我祝你奶奶安好。”
知了鞠躬道谢,两人拉着蛮子几乎是逃难般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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