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眯着眼,脑袋搁在盆沿。厕所里雾气腾腾,大半盆水早已漆黑。背上的两只手不轻不重,轻轻揉着,力道刚刚好。
阿豪问:“你也算是小仙了,为何赖在知了家?”
“就没我这么狼狈的小仙!”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被稍稍有点能耐的神婆吓得尿裤子。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活像你亏欠我似的。”
“呵。你是个好人。”大仙从阿豪手里抽回尾巴拍在水盆里,水花四溅。他不想对这里有太多留恋,迟早他会离开的。
“那你也是个好妖,听说吸人精血更能提升修为。你也不没吸?”
“呵,这你知道?”大仙扭过头阴恻恻笑着。阿豪头皮发麻。愉悦说:
“他笑起来挺可爱的,像那只猫。”
……
只有妖怪看妖怪越看越可爱吧。
知了从村长家里抱回一只橘猫,猫眼能见邪祟,一看见大仙又抓又挠。
阿豪关上厕所门,把站在窗台发抖的大仙提下来扔进热水盆里。“没看出你这黄皮子有多厉害,竟然怕家猫,你这尾巴是被它咬秃的?”
大仙牙口咬的咯咯响:“你要惹我,我把知了吃掉,把你们都吃掉!”
知了在厨房笑道:“吃了我你没饭吃,这冬天早晚要饿死。”
大仙摸摸圆滚滚的肚皮,整只叫花鸡下肚,姑且不饿。好像也撑不了几天。
“你怨我把神婆请来,险些害你性命?”知了问。
“你请不请,那疯婆子迟早会来,只是早了些。”
“为何?”
“你奶奶和她是旧友。”
热水从头顶浇下来,阿豪抓住他的脖领笑道:“谁吃谁还不一定,现在就把你烫了吃。”
愉悦问:“真吃?”不知道这东西什么味道。
“呃,你敢吃吗?”
“敢。”愉悦脸不红,心不跳,伸手接过。大仙四肢一蹬,在地板上摔出一个劈叉。疼的嗷嗷叫。阿豪是真不敢,愉悦就不知道了。这小子好像真的恢复些记忆,眼里隐不住,透着一丝狠厉。
“是你老人家摔的,可怪不得我。”阿豪忙着赔笑,对着那细小四肢又是揉又是按。
“你老人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肯定不会跟我们这平凡小辈计较。我给你洗澡算不算有恩?”
“嗯?”大仙抬抬眉毛,表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借你口讨几句吉言。知了和我还有奶奶我们村里所有的人都平安快乐,健康长寿。你能医好奶奶的腿?”
“嗯……不能。”大仙极度敷衍。目光看向愉悦,无奈道:“小心神婆和那道长,那才是真正的高人。我一个废鼠辈能做什么?”
茫茫雪天,四下别无去处。道长叹息:“都怨你,瞎参合什么?我在主家好吃好喝被供着。你这一来倒好,我到无处可去了。”
“去我家喝上一杯?”
“不了不了!你丈夫已死。我去多不合适?传出去以为我心怀不轨老不正经。坏我名声。”说完朝相反方向走。
等他身影全然消失在雪花里。神婆才抬脚往山路走。手掌上的蛇形浮动,神婆扣住白蛇脖子上的丝绳怒然问道:“为何伤那孕妇。”
“我不明白,我都是听主人吩咐,听主人办事的。”白蛇打起哑谜。
“诓我?”神婆手指一按,五指握成拳,反手一甩,白蛇砸在雪地上。黑狗吞吞口水,看着蠕动的白蛇,天寒地冻。它很冷,很饿。
“主人我错了!”白蛇跪地磕头。
“我是护主心切,想着为主人办事。主人不是想用那胎儿练成自己的婴灵吗?我就想试试那灵胎容不容易驯服。哪只那婴儿对母体十分眷恋,任我百般引诱,幼灵就是不出来。又被那道士的符咒伤了身。”
“以后,我的心思最好别乱猜。”
白蛇连连点头。
“你说知了家有黄毛畜生,寻了半日,为何我不见得?”
“那畜生自是十分狡猾,沾了人气。难以寻找。”
“这么厉害?连你和黑狗都找不得?”
“怪我道行浅,被小两口所伤,制成药酒浸泡数月。不然定能取他性命。那黄皮子内丹应该还在,折日定给主人取来。”它可取不来,话还是要说的中气些,不然一不小心就被这老婆子给咔嚓了。
“知了这孩子还是孝顺,为了奶奶,不惜承你诅咒。放你归山。可惜!”
“那黄皮子最好为我老婆子所用,不然杀了也是大补。它能窥视天机,定能知道我丈夫死因。还有……我腹中胎儿,这笔账所有人都别想逃!”神婆握紧木杖,关节发白,目色凌厉。
“那忆香也不简单,几次都毫发无伤!总有一天我会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那忆香能自保必然有过人本事。”
“你能看出来?”
“小的不能,小的道行浅,又受伤……”
“呵,看来留着你也没多大用处!”
白蛇缩回木杖不敢答话,见识了老太婆的厉害,即便心里有一百个鬼点子也不敢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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