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魏雨还是那般痴傻。落落从医院接回孩子,平日里更是爱护。魏雨痴痴盯着,对着她笑,并无任何语言。
“你抱抱孩子吧。”落落终是不忍。魏雨伸手接过,眉眼低垂间,魏桂稚嫩的小脸对他满是笑意。他微微弯着脑袋把那张小脸贴在自己脸上。粉嫩的婴儿,温暖的体温。有一瞬间动容,他的眼神复杂起来。却不敢抬头,落落在盯着他,她悬空的双手已经渗出汗水。
“我做个婴儿车。”这地方他来过很多次,机械转动,木屑飞扬间。它躲在水缸旁看着院子里的男女说笑。它绕过他们,从笼子里抓走鸡。他们好像习惯了它的存在。它躲在这个院子里,没人打扰它。
从院墙跳下时,它回头看了看这院子:做人真好,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
魏雨从杂货间找出电锯,选好木头放在院子里。他对这里熟练的就像自己的家。此刻他却不敢回头,不敢与落落对视。
落落抱着魏桂坐在屋檐下,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魏桂,明天我们去打枣吧。”落落从不叫他名字,只有在她特别生气的时候。两人间像有一层无形的隔阂横在中间,没人愿意去挑明。落落越是靠近他,他就有意无意间退缩。
一个活人也替代不了死人的位置。
“嗯。”魏雨低头。木屑飞扬,铺满全身。曾经他站在院外羡慕院子里的生活。现在他苦涩得只想逃离。
“喝水。”
“这什么?”入口酸酸甜甜,像山间的野果。
“酸梅汤啊。”
“呃,我忘了。”魏雨低头,尴尬一笑。
太阳下山前,婴儿车终于做好了。魏雨从一堆木屑中站起身对着她笑。落落的眼里全是泪水,走上前紧紧抱住他。
“你还记得。”这些木活可是魏雨的绝活,每一瞬她都能看见他曾经的样子。
魏雨愣住,片刻轻轻环抱她。
魏桂从两人怀里探出头,对着他笑,眼里全是星辰。他仰头又看见林间那片海。那是自由的空气。
“落落。”
落落全当没听见有人叫她,抱着孩子脚步生风。往些年,都是她和知了一起去云彩沟打枣。这个季节的枣子又大又甜。泡酒炖汤鲜香美味。
两人隔着一条沟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蛮子追上前笑道:“落落姑姑还生气嘛?姑姑不会害你的,今天我帮你打枣吧。”
知了苦笑:“落落还生气呢,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
人还没到,远远听见满山笑声。知了交了钱,随着众人往山上走。
云彩沟以枣闻名,靠枣发家。满山遍野的枣树被人精心呵护。多年来,这里逐渐形成一种节日,落枣节。枣子成熟前后,不断有人前来。游人无非是讨得口福,当然求子的也不少,署名早生贵子。不少枝头已经挂满红绳。
“交了钱随便吃,吃饱了再回去。”知了扛着竹竿继续往山上走,阳光越充足的地方,枣子又大又甜。
“嗨!好久不见!知了!愉悦,你们有没有想我啊!”山上有人招手,见着他们飞快跑下山来。
“李诗语!好久不见!”
李诗语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的抓着他们嬉笑。“有没有想我呀!”李诗语把遮阳帽往头上一抬,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露出来。随手把钥匙扔进知了带着的围裙兜里就朝愉悦扑去。愉悦往枣树后一躲,李诗语刹不住脚,一手抓在枣树上。枣树刺扎破皮肤,疼得她直叫唤。
“哎哟~你也太不会疼人了!人家是女孩子,怎么能让人家被扎呢?”她一番嗲声嗲气的话引得周围人苦笑不得。
知了笑道:“他还怕生呢,倒是跟旺财亲近。”
“这样啊!他喜欢狗啊。”李诗语眨巴眼也不生气。
“你喜欢猫吗?我就是猫咪,比猫可爱多了。”
愉悦一听,落荒而逃。
“别跑了!哈哈!站住!”他越跑,李诗语越是追着不放,漫山都是她的奸笑声。
“哥哥,人家想你呐!”李诗语发现,追着愉悦玩就是有趣。他越是惶恐,想要逃离,她就像一只猎狗咬着他的尾巴不放。
“全疯了!”知了叹道。李诗语都来了,阿豪也该放假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回来了吗?从她说出诀别的话起她就没脸见他了。
知了扬起脸把眼角的泪水咽了下去。浓烈的烟味钻进鼻孔,旁边一女孩一手抱着腰,另一只手悠闲弹掉烟灰。淡蓝色长裙,穿着红色高跟鞋,鞋上沾满泥。知了很少见到抽烟的女孩子。只一眼就扭过头。
女孩眼神很犀利,可能她也讨厌别人眼里的歧视。
枣树下,一小男孩捡起枣往嘴里塞。“新阳,新阳……”他嘴里念叨着,眼神有些迷茫。
“新阳是什么?是吃的还是人名?”打他记事起,这个词就刻进他脑子里了。
“你别说话,快把枣吐出来吧。”小女孩拍着他的背,心疼道。
“妹妹,我不是疯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个词。真讨厌,怎么才能把这个词抹掉呢?我想不起它是什么?是小猫,小狗,我的小汽车?我从没给它们取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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